荀滢一怔, 白皙秀美的小脸上全是真诚的疑惑:“这有什么差别?办诗会与读诗集的不一样, 就是见到作诗的人呀。咱们玲珑文社办了这样久, 固定的姐妹们就那些, 我也想见见其他的人。”
看着荀滢的大眼睛这样清澈, 俞菱心反倒有些语塞了。当初荀澈为了防止朱家借着文华书院笼络京官子女, 而授意荀滢做起来的玲珑文社, 在过去的这一年多里还是按着每月一社的频率在办着。
只不过因着朱家受荀滟案子的打击,以及后来长春宫的种种变故影响,对文华书院的掌控和支持都削弱了许多, 所以到得如今,文华书院的政治分量已经大大降低,不过就是一个既招收官家子弟、也设有官女闺塾的寻常书院罢了。
而玲珑文社除去了对抗文华书院的作用, 也就彻底成为了专门让荀小书呆子结识手帕交、练习操办聚会, 以及吟诗作对的闺中消遣。
这看上去与其他高门家族的姑娘好像差不多,然而旁人可能在文社花会之类的活动里更重视交际和聚会的部分, 可荀滢却是在文社里实打实地在研究诗文, 满脑子皆是诗词歌赋。
所以对于这个拖延了一年多才终于办成的梅林诗会, 荀滢一提就两眼放光, 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 即便文华书院里是有闺塾的, 但这个梅林诗会里还是有七成以上是年轻仕子。
纵然大盛的风气远比前朝开放,在家人陪伴之下参加这样的男女都有的诗会也不算什么,但看荀滢这完全心无杂念的样子, 俞菱心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哎, 好吧。回家跟母亲说一声。”
“我就知道,嫂子最疼我了。”荀滢笑着倚在俞菱心的手臂上,“母亲肯定不会反对的,还有锦柔一起呢。”
“锦柔如今倒是逍遥得很。”俞菱心叹了一声,唇边笑意里也有几分欣慰。当初明云冀寝食难安的不愿意让女儿去参加选秀,倒不是怕从政治上与秦王连在一起。毕竟因着荀澈的关系,晋国公府的立场其实也没有太多变化的余地。
明云冀最怕的,是明锦柔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只见一线天,在那高墙碧瓦之间,看着夫婿三宫六院还要强颜欢笑,长门冷落云云。
然而事实上,出阁之后的明锦柔大概是全京城最逍遥自由的妇人了。秦王府里虽然也有王府长史和宗室的定例,到底没有同一个屋檐下需要晨昏定省的婆婆。秦王又从大婚之日就摆出了一个一切以王妃顺心为重的姿态,三天两头的并肩出游,跑马观花的,快活得让俞菱心这样夫妻恩爱、家宅和睦,但却手中总有庶务忙碌的都有些羡慕了。
“是呀。而且锦柔说,这次她和殿下要‘微服’出行,不会带太多侍卫。”荀滢颔首道,“毕竟是文人的诗会嘛。”
“殿下也要来?”俞菱心不由微微蹙眉,心里莫名一动。虽说明锦柔出阁之后几乎是与秦王形影不离,出出入入都在一起,但明锦柔本身就已经对诗词是没有太大兴趣的,当初一起做诗社文社的还是因为荀澈的授意,以及凑个热闹。而擅长武艺与兵法的秦王就更不是会吟诗作词的风格了。
不过再想想,她也明白了。
文华书院经过了一年多的风波与折腾,推迟到如今的这一场诗会,对于书院本身而言,算是一个重整旗鼓的要紧机会,所以的确请了不少大儒与名士,同时也广邀京中仕子,加起来人数怕是要有数百。
与其说明锦柔想来凑热闹游玩,更实际的应该还是秦王要亲自过来看一看,结交或者说笼络一下这些年轻的仕子们。
这件事,前世的秦王并没有做过,大约是不太擅长诗文,同时也多少也有文皇后暗中压制、以免秦王人望过高的缘故在当中。倒是吴王和魏王做得很多,一方面借着文华书院的招牌,另一方面在各自开府之后也频频举办什么诗会花宴之类的,广收门客,笼络文人,赢得了不少礼贤下士、平易近人之类的名声。
如今的这场梅林诗会,便刚好是个翻盘的机会。
只是,俞菱心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荀滢,还是有些莫名的感觉在心头。撇开这政治上的、文学上的事情不谈,这个小书呆子啊,真的就没有一丝丝的少女心思吗?
回到侯府之后,俞菱心思虑再三,还是悄悄去问了问明华月,有关荀滢婚事的打算。
毕竟比荀滢还小两个月的明锦柔如今都已经嫁了,就算荀滢因为报病不曾参加选秀而不能立刻急着结亲,但怎么算起来也应该要开始认真相看人家了。可明华月也好,荀澈也好,好像都对这件事完全不着急的样子,俞菱心也是不太明白。
明华月的回答倒是很简单直接:“滢儿胆子小,心性又单纯。一时没有合适的就再等等也不着急,哪怕再过几年呢。总之要紧的是学问好、人品好,家世低一点也不要紧。哎?怎么忽然问起这事?可是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俞菱心赶紧摆手,将这个话题带过不提,虽然她心里的确有个名字跳了跳,但想想觉得还是不说的好,要是让荀澈知道……他非得气炸了不可。
转眼又过了几日,京城里有关梅林诗会的议论越发多了起来,因为文华书院的山长几经周折,终于请到了文渊书院的言大儒。士林之中一下便热闹起来,青阳书院的夫子和学子们也纷纷表示有机会见到言大儒的话,这诗会决然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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