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姑娘有什么可说清楚的?”在荀家众人惊怒开口之前, 太子妃明锦柔忽然也朗声开了口, “其实要真的说清楚的, 应该刚才放出话来的这一位, 你是谁家的女眷?”
众人此刻已经全都静了下来, 有心思灵敏的已经开始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 但更多女眷还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思, 顺着将目光又投了回去。
刚才提出荀滢之名的果然也是个脸生的官眷,一身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琳琅, 倒是也富贵气派,就是衣裳首饰都多少有点过于新了,看着好像还没有很是适应。但那官眷倒不如何惊慌, 甚至还能笑笑:“臣妇是尤翰林之妻, 若是太子妃娘娘想叫臣妇将所听到关于荀姑娘的传闻再说详细些,臣妇当然能说明白。”
明锦柔也笑了:“果然是个好利口的。谁叫你说旁人的事, 还是先将自己的事情说说明白。你这话是谁教你说的?你收了多少银子多少首饰?你丈夫的官位是疏通了哪条路子, 花了多少银子?今日叫你说这话的人又许下多少前程进展?我是想叫你将这些分说明白。”
若说皇后刚才的话向着荀家是有些绵里藏针, 明锦柔此刻的话就是巴掌上什么也不藏, 就是正面抡起来直接抽, 一句一句问的那尤夫人面上涨红, 张了张口才勉强道:“太子妃娘娘您可不能血口喷人……”
“哎呦,我今日是开眼了。”明锦柔越发笑了,“头一次听说翰林的命妇也能过来指着太子妃说血口喷人的, 我哪里有血?又哪里喷人?问你收了多少, 你说没收,那也是个答复,一句明白利索的回话没有,以下犯上的不敬倒是利落,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一转头,望向皇后的笑容仍旧是明艳如画,“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皇后却冷了脸:“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在本宫跟前耍威风了?尤夫人听见了什么归一件事,难道本宫向荀家姑娘问问话也不行?太子妃这又是哪里来的规矩!本宫就不信了,今日这件事情,难道就问不得!”
猛然一拍桌子:“来人!带荀家两位夫人和荀小姐到偏殿去,等下本宫要问话!”
这一下晏庆殿里更惊了,所有的命妇霎时间从看热闹看新鲜瞬间就转为了巨大的惊惧,几乎有一半的人都感受到绝对不同寻常的气息——要将文安侯夫人、少夫人和荀家姑娘都带走?
这哪里是寻常宫宴之中会发生的变故!
且不说这个看上去明明就是一个话赶话,从八卦里带出来的风流故事传闻,就算是实打实的谁家命妇当场大不敬,得罪了皇后或者宗亲,也极少有当场带走的,当场逐出宫门的倒是不少,随后再按着身份交给宗景司议处论罪,经圣裁后明旨惩办,什么时候也没有“带走”一说啊!
看皇后的阵势,虽然有这个激怒的语气做遮掩,但这个带人的动作却是太过流畅了,分明就是故意要将荀家的女眷统统拿住——难道是?
“皇后娘娘这是忍不住要动手了?”明锦柔丝毫不畏惧,冷笑一声,亦拍案而起,“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您这个带走问话的目的,不是魏王生前的名声吧?我看您这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这最后一字落地之时,外头就好像约好一般,突如其来的就有一波人声混乱,交杂在混乱的脚步声与呼啸的北风之中,甚至还似乎有隐约的金铁交鸣!
皇后还没开口,便见有宫监快步跑进晏庆殿,高声叫道:“不好啦!太子殿下刺杀皇上!现在……现在……外头……”
一语未终,胸前居然有深色洇开,那宫监身子晃了晃,居然就面向下扑倒了!
“啊!”“血!啊!”距离宫门较近的命妇与官眷们首先看见了那宫监背后插着的利刃,立刻惊慌尖叫着向旁侧逃散开。
而皇后反应此时倒是快了:“太子弑君?来人啊!来人啊!护驾!将太子妃快快拿下,还有荀家众人!一并拿了!”
这时立刻就从晏庆殿侧的侧门处涌出身形看起来很是有些骁勇的数名宫监,仿佛早有预备一样直向明锦柔与荀家几人而来!
这一下晏庆殿中更是乱了,外头的声音,宫监的话与死,皇后的反应和动作,就是脑子再慢的人也完全明白了,眼前就是一场宫变啊!
然而这时也就看出各家真正的立场,以及将门女到底与寻常女眷有什么不同了。
几乎是只听啪啪啪几声连响,明锦柔和明华月这对出身晋国公府的姑侄面上全无惧色,不但丝毫没有逃开的意思,反而迎上前去合身便战!
而此时跟随着明锦柔、明华月、俞菱心和荀滢的侍女们也纷纷主动上前加入战团,一开始皇后还是满脸冷笑,呼喝指挥着叫人速速拿下这几个女子,然而也就是一盏茶时间不到,皇后的脸色就有些变了——明锦柔和明华月这两个将门女能打就算了,那几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侍女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个时候当然也有命妇和官眷想要试图离开晏庆殿,去外面看看情况,然而殿门打开一半,便已经能听到外头越发激烈混乱的金铁兵甲之声,而守在晏庆殿外的侍卫和宫监等人显然也是不会让任何命妇官眷走脱一个,于是众人只能在巨大的恐惧中迅速与自己仅有相熟的人紧紧站在一处,完全不知道这场宫变到底会走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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