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滢自己倒是很淡然的:“嫂嫂不必太担心我, 还是要保重如今的身孕才是。我进宫之后, 自然是一步也不会离开嫂嫂的。”
俞菱心瞧着她的秀丽面孔好像这几日又稍微有些清减, 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可是想要开解几句, 又不知从何说起, 斟酌再三, 也只能还顺着端阳宫宴的安排,提了提要如何行事小心,行动上不与旁人同行之外, 也有在如今的局势之下,各家之间可能会有些口角官司等等。
荀滢如今越发沉静,也比先前更稳, 确实如同荀澈所说, 虽然心里大约是有些不舒服的,但也真的是长大了些, 将俞菱心所说的都一一听进去之外, 甚至还主动补了两句:“上回诗社的时候, 听人提起瑞阳郡主和永福县主最近也有些作诗的性子, 平时经常去跟二殿下、三殿下的府里, 说是魏王妃也有意在他们府里结个琳琅文社似的, 大约比着咱们这边的样子罢。”
这件事其实俞菱心早就知道了,但也没跟荀滢提起。主要是此时的文社诗社,早就跟先前与文华书院打擂台的时候不同, 魏王府里的折腾, 还是因着魏王对荀滢的心思。至于瑞阳和永福,先前在朱家连番倒霉的时候,也被右江王妃严严的拘在了府里大半年,最近才再有些出来走动的消息,跟吴王魏王又搅在一处也是寻常。
不过,俞菱心又看了看荀滢:“魏王妃想做这事到不稀奇,只是瑞阳郡主却不大像能静下来作诗的样子。”
“作诗也没那么难的。”荀滢面对着俞菱心又是温柔又是关怀的目光,几乎有些受不住,沉了沉,还是微微转了脸,“有人指点,还是很快就能学起来的。”
俞菱心几乎是立刻便想到了这个“有人”是谁,同时也再次微微蹙眉——难道吴王与魏王甚至有意给齐珂牵线宗室女?若说齐珂先前春闱下场,如同前生一样高中探花,身份上才能说得过去。
可是现在齐珂并没有参加春闱,不过顶着一个少年才子的案首名头,真的论到功名也就是举人而已,瑞阳郡主身为右江王的爱女,身份上还是差的太远了。不过永福县主是父母已故的,家世要弱一些,却不是完全不能考虑的。
俞菱心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永福县主,虽然常常跟瑞阳县主在一处十分亲近,但性子并没有瑞阳那样骄横跋扈,容貌做派也是更加秀美斯文的。
但要是真的顺着这个想头顺下去,难道齐珂投向吴王与魏王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不是荀澈所想的那样因为喜欢荀滢而以身犯险?
想到这里,俞菱心的背脊都有些微微的发寒,再看向荀滢的时候,亦是加了十倍的怜惜与担忧。
不过这时候明华月身边的碧树刚好过来,问了问俞菱心的身体,要不要考虑跟宫里告假,这次端午的宫宴就不参加了,反正明华月也是会进宫的,俞菱心就算不去,荀滢也不是单人前往。
俞菱心还是摇了头:“没事,小郗太医说我如今多活动活动比闷坐在家里好。反正到了宫里如果有什么,我再当然告假,让滢儿陪着我回来就是。”
这也算是跟荀澈讨论过的一个退身之策,就如同明锦柔在有孕的时候前往景福寺一样,俞菱心带着身孕进宫,其实旁人也要对她格外忌惮,谁也承担不起惹出乱子。若是真的席间有什么不对的兆头,俞菱心只要装作不舒服,叫小姑子荀滢陪她回府,连皇后也不能叫荀滢不管有孕的嫂子,到时反而能一起脱身。
碧树是明华月身边的大丫鬟,性子也是爽朗的,当下立刻应了又回禀回去,明华月也没有异议,毕竟明家女子多英武,并不觉得孕期出门走动有什么大不了。
转日就是端阳节的正日子,文安侯府里的各样送礼饮宴的家事早已打点安排完毕,荀澈因为宣帝给近臣与皇子亦有赐宴便早早出门离去,而需要奉旨到后宫的明华月、俞菱心和荀滢三人亦是仔细更衣装扮,比荀澈晚了一个时辰出门。
文安侯府的车马也算是来往宫城十分经常的,一路前行进宫都是轻车熟路,十分顺畅,而到了赐宴的晏庆殿,内里也已经到了不少宗亲命妇,衣香鬓影,珠翠环珮,也是锦绣灿烂,煊赫非常。
俞菱心与荀滢一同跟在明华月的后头,走动之间见礼招呼,并没有什么太过陌生或是意外的人事。除了或多或少想起上次去年那次荒唐而混乱的选秀赐宴之外,其他的一切倒都是平安顺畅的,感觉上就是一场极其普通的寻常宫宴。
很快到了饮宴的时辰,酒菜果品流水一样地送到各席,文皇后端坐在凤位上,眉眼之间很有几分润泽富态,大约是因为先前卧病许久的四皇子终于得以痊愈,而今日丽妃又告病未到,看起来越发的和蔼温柔,简单几句场面话之后,便令众人饮宴谈笑,尽可轻松。
俞菱心面上倒是含笑的,还与荀滢说了几句菜品酒水的闲话,心里那根弦却始终不能放松。她总觉得文皇后这样的姿态有哪里是不大自然,却又有些说不清楚,所以纵然是看似说笑,目光也还是时不时向凤位的方向略微扫一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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