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当时在东篱居听着的时候自然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心里酸的简直是翻江倒海,全身难受。后来再想想,便觉得不搀和大姑娘婚事筹备也好,眼不见心不烦,还能稍微消停些。
总而言之,俞家人心思各异之间忙忙准备了一下,便开中门迎客。俞伯晟出去的时候其实多少有些不痛快,毕竟婚姻之事,两姓之好,越是大家联姻,越不应当如此仓促紧迫。
这前一日刚口头说定,转日就急急上门纳采,哪有昨日言语之中的诚挚与郑重?
然而,当俞伯晟看见跟在明云冀身后下车的人时,整个人却猛然一个激灵,几乎是怔了一怔,才赶紧清了清嗓子上前相迎,勉强抑住声音里的不大稳定:“世兄好,程将军,晏司马。”
明云冀一路随着俞伯晟往里走,一路笑道:“贤弟莫怪愚兄这番来的匆忙,主要是想着府上在京中亲眷不多。刚好程将军一家年底回京述职,而程夫人又是令堂的族中侄女,愚兄便越俎代庖,请了程将军为贵府的媒证,就与晏司马同来了。贤弟不会见怪罢?”
“岂敢岂敢。程将军如此抬爱小女,小弟感激不尽,感激不尽。”俞伯晟连连拱手,一路引着客人到中堂的路上,脚步都有些发飘。
所谓三媒六证,三媒便是男家女家各请一位媒人,再另有一位中间保媒之人,身份地位最好不要相差太远才是。晋国公世子明云冀是荀澈的舅舅,自然便是男方的媒人。
为此俞伯晟昨晚也跟俞老太太大概商量了一下,当时还想着这中间的媒人是文安侯府去请,不必多虑,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请来了官居一品的中书司马晏珉晏司马。
而女方媒人这边,俞老太太也有些为难,因为俞老太太出身与郴州将门谢氏一族,娘家亲眷大部分都在郴州。而俞家亲戚之中若说在京城的,且又有爵位的,大约便是昌德伯夫妇。虽然来往不多,也还是俞菱心的亲舅父舅母。只是因着荀家最近的风波,他们也拿不准昌德伯府如今的立场。
但说这件事的时候,俞老太太和俞伯晟觉得虽有些为难,总还有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再想办法请人,哪里想到这转日明云冀就递了帖子上门,甚至还主动连女方媒人都代为请好了。
这位程将军之母是今上宣帝的亲姑姑,昭宁大长公主,身份尊贵本就非寻常将领可比。而程家世代镇守郴州玉龙关,军功赫赫,又多有子弟殉国,英武忠烈之名满天下。
而这位程夫人谢氏算起来的确是与俞老太太在五服之内的同族亲戚,辈分而论可以算是姑侄。只是俞家与程家实在是往来太少了,而程将军一家又常在郴州,不在京中,所以先前俞老太太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总之到正堂坐下吃茶不久,俞老太太与俞伯晟便都没有什么可再多质疑了。这个纳采的时间虽然有些急了,但三位媒人身份至此,郑重意味已经算是全然补足。
明云冀更在送上礼单的时候多解释了几句:“还望伯母与贤弟见谅,这日子有些着急,一则是正月里宜纳采的只有今日与二十八两日,但程将军夫妇正月二十便要回去郴州,因此只得今日了。”
俞老太太毕竟是长辈,面上还是很从容,含笑寒暄的时候便又问了问程家安好等等。那位程将军也十分谦和,说笑了两句。
而让俞伯晟最为畏惧的晏司马此刻亦是神情轻松,在旁帮腔:“这日子虽近了些,还望俞大人不要见怪才是。荀老弟一家子,也是在是盼着娶长媳盼得很了。”
俞菱心抿嘴一笑, 跟着父亲进了书房:“那也是父亲顾虑世伯的颜面罢?”
说着将手中的热汤放在父亲面前:“这是我刚才自己炖的鸽子汤, 父亲尝尝。”
俞伯晟坐下喝了一口, 满口清香, 热热的又在胃里十分熨帖, 不由抬头再次打量俞菱心一回。那张与齐氏有六成相似的端秀面孔上明眸皓齿, 清丽非常, 气度却完全不同。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俞伯晟遥遥记起自己少年时,随着父亲拜访昌德伯府时经过花园的那惊鸿一瞥, 说笑中的齐家三姑娘一身杏黄衫子红罗裙,秀眉樱口,精致的容貌如同一朵盛放的芍药花。
只是那一刻的惊动, 真的没有持续多久。
婚后大大小小的争吵无穷无尽,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想看见那张面孔了。
而那种感觉, 几乎是一直持续到和离之后的数年, 直到他猛然发觉, 俞菱心虽然与齐氏容貌相似, 性情却完全不同。
那时他只是觉得女儿完全不像齐氏那样暴躁强横, 反而十分温软柔善, 不免便格外多了几分疼爱与怜惜。
但如今眼前的俞菱心又好像与先前不再相同了,微微含笑的秀丽面孔看似温柔依旧,然而言笑之间的大方与沉稳, 又让俞伯晟看着似有几分陌生, 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骄傲。
他的小姑娘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长大了,这样美,这样好,确实应该配上京中最优秀的少年才是。
“菱儿,坐罢。”俞伯晟沉吟片刻,还是将明云冀今日所提之事说了。
俞菱心目光微垂,实在做不出什么惊讶甚至害羞的模样,只能等俞伯晟言罢便轻轻颔首:“是。”
“有道是齐大非偶,为父也是很犹豫了些日子的。”俞伯晟又叹了一声,“但文安侯府长房一脉的名声还是很好的,尤其文安侯夫人这样喜欢你,那为父也就放心些。只是以后……”他再度看看女儿,仿佛下了决心,“以后你定要自己事事谨慎。想来以荀明二家的家风人品,也不会薄待于你。但若是真有什么不痛快,还是要与为父直言,为父一定给你做主。”
俞菱心瞬间鼻子就酸了,忙强笑着低了低头,干咳了两声:“父亲这是说什么,还早呢。”
俞伯晟自己也沉了又沉,才将声音又平静了些:“说早也未必早了,最多预备个一年到一年半,再多也多不过两年,你还是要出阁的。”
一年到一年半,最多……两年?
俞菱心忽然噎了一下,下一刻唇角居然有难以抑制的偷笑。
她其实倒是无所谓的,多陪陪父亲和祖母也挺好的。
不过荀澈,大概会急死罢?
或许是同一时刻正在晋国公府里,对着自家舌灿莲花的舅舅顿首百拜的荀澈莫名感受到了什么,几乎可以说是让俞伯晟再度震惊的是,仅仅隔了一日,晋国公世子就再度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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