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是陨落了么?”镜中的女子眼神如波,款款看着莫清尘。
看她的样子,倒比想象的冷静淡然。
莫清尘就在如水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就看到镜中女子猛然转身,肩膀不停颤抖,嚎啕大哭起来。
莫清尘四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并排站着看着镜子。
好一会儿,镜中女子哭够了,转过身来,讶然:“你们还没走?”
四人……
镜中女子看起来倒是平静许多,叹道:“以前每次我哭,都是人仰马翻,群兽退散的。”说到这里盈盈一笑,喃喃道,“只有那个傻瓜,受得了我……”
“前辈,请您节哀。”莫清尘心中有些沉重。
将心比心,若是师兄先自己一步而去——
就是这个假设,她都不敢去想的。
死过一次,才知道身死之后,生前之事一切皆休,你牵挂的和牵挂你的那些人和事,一碗孟婆汤就全然抛却。
心念一起,对叶天源的思念就如蔓草,在心头疯涨起来。
也不知他,还要多久能从密罗都天境出来。
看着莫清尘的表情变化,罗玉成薄唇紧抿,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玄色衣衫随之轻晃,很快又恢复自如,自嘲一笑。
镜中女子听了莫清尘的话,却是一笑:“这样挺好。”
四人愕然。
女子浅笑道:“我也死了啊,若是他还活着寻来,该多难过。若是他不寻来,又娶妻生子,一定会住我布置的漂亮屋子,用我收集的稀奇宝物,说不准还要打我的娃,那我简直死不瞑目啊。都死了,都踏实了。”
四人又是愣了愣。
莫染衣一拍手:“这话说的真好,若我以后要陨落了,就把道侣捎带着。”
莫清尘张张嘴,十姐,您确定这话传出去,还嫁的出去么?
罗玉成则暗想,那蓝皮老虎伺候自己数十年,是不是该提醒一下?
“前辈,镜子中的您,是神识么?”莫清尘现在对这位先祖,已经有了欲哭无泪的感觉。
镜中女子怅然道:“不是的,我只是温宁照镜子时留下的影子,后来被她进入镜中的一缕元神滋养,这才有了灵智。也不对,我所有的不是灵智,是她的所思所想吧。”
说完深深看了四人一眼:“镜中之影,如无根浮萍,最是虚无缥缈的存在。得见天日之日,就是寂灭之时。所以你们有什么话,就抓紧问吧。”
镜影?
得知这个答案,莫清尘觉得随意了些,问道:“我想知道温宁的脸,为何变成那副样子。”
镜中女子满含深意的看了莫清尘一眼,眸中似有欣慰,更多的是哀伤,轻笑道:“想知道这个啊,那你们好好看看吧。”
说完转过身去,镜面暗影浮动,很快不见了身影。
紧接着,镜面亮起,一幅幅活动的画面飞掠而过。
第一幅,是温宁忙忙碌碌,仔细布置闺房的情景,布置好往床上一躺沉沉睡去,时而皱眉时而展颜,不知梦到了什么。
接着是第二幅,第三幅……
大多数时候出现的,都是温宁对着镜子的情景。
有时揽镜自照细细描眉,有时只是发呆。
画面飞闪,时间跨度越来越长。
终于有一幅画面,听到温宁对镜喃喃自语:“柳乘风,你真是一个王八蛋,是一个上赶着要当乌龟的王八蛋!”
说完抓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向镜子掷去。
一声脆响,镜子安然无恙,梳子却断了一齿。
温宁捡起梳子微微出神,好一会儿对着镜子展颜一笑:“柳乘风,我可能不生你的气了,你说怎么办?”
画面消失,镜子恢复了暗淡,波纹快速抖动着。
终于,镜中又出现了画面。
这次镜子中呈现的场景是在外面,除了温宁还多了一个男子。
男子面容俊美,嘴角挂着邪魅的笑,飞身而下把温宁拦住。
温宁柳眉倒竖,斥道:“堂堂出窍修士,百般阻拦我一个小女子,你羞也不羞?”
听了这话,观看的四人心头一震。
出窍修士?
莫非是何萧阳?
想到这里,莫清尘有些郁闷,难道天元大陆道修的领头人物,被无数修士敬仰的人,会是如此行径?
镜中男子步步逼近,笑道:“温姑娘此言差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追求心中所爱,有何羞愧?”
温宁一声冷笑:“朋友妻不可欺,你和乘风虽不是至交,也曾把酒言欢过,怎么一朝成为出窍修士,反倒行事龌龊起来?”
男子停住,目光紧紧盯着温宁的脸,神情复杂,好一会儿才道:“非是睿之一朝进阶心怀不轨,实是对温姑娘钦慕已久。只是彼时温姑娘和拂风真君皆是师出名门,睿之却一介散修,相差犹如云泥之别,也只有修为更进一步,听闻温姑娘和拂风真君夫妻情断,这才追寻而来。”
说到这里上前一步,柔声道:“还望温姑娘给在下一个机会。”
在男子深情款款的目光下,温宁淡淡道:“不行。”
说完身子一纵就要飞走,男子不过一动身形就拦住了去路。
温宁拧眉:“齐睿之,我已经告诉了你答案,拖泥带水,黏黏糊糊,有失出窍修士风度。”
男子看着温宁眸光一深:“温姑娘,你说的对,行事拖泥带水确实不好。”
说完就抓向温宁手腕。
温宁脸色大变:“齐睿之,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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