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珏似乎没有察觉到, 但温玉容神情已然有些尴尬,但想着两个人都是男人,便把心里的那份尴尬之情强行压了下去。
申珏是想去倒水喝,所以才坐了起来,他探过身去够旁边的小几, 勉强握住了茶壶, 但手一直在抖。甚至因为离开了温玉容的怀抱, 寒冷又迅速地裹上他的身体。
他气得松开了茶壶,只能重新又贴上温玉容,身体更是抖得跟筛子一样。
温玉容已经察觉到申珏想做什么,他沉默一瞬,便轻声说:“微臣去给陛下倒水吧。”
只是说完,他发现申珏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微微正眼看过去, 发现趴在他怀里的帝王早已经闭上了眼,只是长睫都在抖, 似乎因为太冷了。
所以,温玉容不得不一手抱着人, 另外努力地坐直了身体去倒水, 倒水过程十分艰辛。温玉容这才知道伺候人并非一件轻松活。
他把水端了过来, 看着紧阖着眼的申珏,温声开口, “陛下, 水已经倒好了。”
申珏虚弱地睁开眼, 定神看了看温玉容手里的水杯,便伸手去拿,可是他才刚拿着水杯,手就抖得厉害,仿佛全身力气都无法能承受住一个水杯的重量。
眼见着水杯里的水洒了一些在被地毯上,温玉容只能又从申珏手里把水杯拿了过来,“微臣伺候陛下吧。”
他把水杯贴在了申珏的唇边。
此时两人的姿势是温玉容半坐半卧着,身体靠着车壁,而申珏缩在温玉容的怀里,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
申珏是想自己喝的,可是他现在这破身体实在办不到,只能就着温玉容的手喝水。
唇瓣含着杯壁,一点点汲取热水。
申珏虽然身体冷,可因为这一车的汤婆子加身上的厚被子弄得口干舌燥,一杯水喝完了,仍嫌不够。他舔了舔唇瓣,撩起眼皮子看着温玉容,“还……要。”
说话都费力,所以申珏说的很简短。
只是太简短,听起来有些奇怪。
尤其是,申珏此时实在不像个帝王,长发散落半身,苍白无血的脸在长发的遮掩下,仿佛只有巴掌大了,而那双遗传了佟梦儿的凤眼此时也少了几分凌厉,只是虚弱地看着眼前人。因为喝了滚烫的热水,向来素白的唇瓣此时添了几分红润。
若不是他穿着明黄色龙图花纹的衣服,这仅天下独一份的尊贵的颜色、花纹的衣裳,旁人见了他,恐怕会以为是哪个院里的伶人偷跑了出来。
不过再仔细瞧瞧,就不会误会申珏是伶人了。毕竟这眉眼间的贵气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更不可能是那种院子养出来的。
温玉容收回了眼神,只给申珏倒了第二杯水。
申珏喝了三杯水,才觉得缓解了口渴,重新窝回了温玉容的怀里,只是他舒服了,温玉容难受了。温玉容是个身体健康的人,哪里受得住这车里的热度。
时间渐渐一长,温玉容后背都热出一层汗来,唯独让他感觉到凉快一点的就是怀里的冰块帝王了。
他忍了忍,当额头都开始渗汗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了,“陛下,微臣有些热,能不能褪去外衣?”
申珏同意了,温玉容才起身把外衣褪去,只是脱了外衣还觉得热,只能又把中衣也脱了,这才重新躺下。
怀里的帝王感觉到温暖,渐渐熟睡过去了,而温玉容这个肉垫,则是看着马车的天花板发起了呆。
熟读四书五经,考上状元,没想到最后成了一个暖床的。温玉容有种啼笑皆非的荒唐感。
而自从这一次后,温玉容每日都要过来,到了后面,连夜里都是宿在天子銮驾里。
申珏身边伺候的宫人们都知道温玉容去干嘛,众人早已经习惯,所以即使来换茶水,换汤婆子,见到申珏跟无骨蛇一样蜷缩在新科状元郎的怀里,也熟视无睹。
只是温玉容多少有些尴尬,他只是来当伴读的,最后变成了暖床的,还是一天到晚地暖床。
两个大男人,成天到晚抱作一团算什么回事呢?温玉容想,若是当初一起在书院读书的同僚见他这般模样,也要打趣他的。
只是成天抱作一团,温玉容发现了申珏的皮肤是真真的嫩,嫩到什么地步?他手稍微用力一点,对方的肌肤就会红,若再用力,估计就要青了。
总之他怀里的这尊大佛是既尊贵又脆弱,病恹恹的却性子又很坏。温玉容想,幸亏申珏出身皇家,要不然这样的人,哪家人能养得起呢?
等到了南宫,温玉容才被解放了出来。南宫的天气比京城要暖和许多,这里跟京城的初秋差不多,加上南宫也有温泉,所以申珏不再需要温玉容了。
这一不需要,温玉容就发现自己见不到申珏了。直到南宫这边也入了冬,温玉容才重新见到了申珏。
他永远见到申珏,对方大多都是歪着身体躺着,或者是坐着,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一张脸永远苍白无血,唇色更是淡到几乎为无。
今日也不例外。
申珏这段日子住在南宫,虽然每日都会去泡温泉,但身体依旧是病歪歪的,打不起什么精神,即使每日的药正常吃,也无济于事,确切说,他是拿药吊着他这条命。
跟其他境不同,这个境,他浪费不起时间,因为身体太差了,所以不能晾着温玉容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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