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吉山独自一人呆在朝粹宫的一间耳房内, 靛蓝的妆花缎, 金玉蹀躞带,搭配同色纶巾, 眉如墨画,目射寒星。眉宇之间那化不开的阴云, 生生将那俊朗的脸衬出三分戾气。
不多时,只听得“吱嘎”一声响,耳房门应声而开, 有人推门而入。吕吉山抬起了头,眼中有微芒闪过。
“琬儿……”
苏琬儿捏着罗帕进了房门,她抬手让吕吉山止步在了一丈开外。她蛾眉紧蹙, 唇角紧绷,明显情绪不佳。
“你想好了么?”
不等吕吉山开口, 琬儿兀自寻了一把椅子, 坐下便冲他发问。
“呃……”吕吉山明显有些踯躅。
“琬儿, 你说我能成么?若是被陛下捉个正着, 岂不死得更快?”
苏琬儿秀眉一挑, “吉山莫怕,琬儿会替你打点妥帖的。”
吕吉山一口噎住,望着那剪水双瞳,只觉心头一股怪异的情绪翻涌。
“琬儿……”
吕吉山咽了一口唾沫,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变成了某一种货物, 被不同的人转手交易, 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我说吕吉山, 你一大男人,跟小媳妇一般扭扭捏捏又是为何?莫非你觉得你跟那黄花大闺女般金贵?皇后娘娘瞧上你,那是你的福分,这可是你们吕家最好的一次机会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这一次,琬儿也没法再救你了!”
琬儿眼中尽是鄙夷,她抬手唤吕吉山靠近一些,“山,别怕,周遭的宫人,琬儿已经打点好了。陛下的事,你别担心,琬儿保证,他绝对不会摸到朝粹宫的门边来的。”
“琬儿,那女人又老又丑……”吕吉山依旧一脸嫌恶。
“你还能有下不去口的东西?别自以为是了,她可是你的救命稻草,不抓住了她,你就去阎王爷家里求他赏赐美女与你吧。”
琬儿果断截住了他的话,她抬起手,拍拍他精健的胸膛,秀眉高挑,眼中尽是蛊惑:
“吉山莫忧,信我的没错,皇后娘娘一定会离不开你的……”
琬儿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吕吉山心头不爽利,于是今日,琬儿是特意来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琬儿说得有道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的确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他只能自己救自己。
琬儿留了一块罗帕给他,说她的心会一直在他身边,要他若是飞上枝头了也别忘了她。
吕吉山其实也并没有甚抗拒的意思,他碰过的女人海了去了。只是昨晚这女人还在他身边与他共赴巫山云雨,今日却如此坦然地就要将他推予旁人,眼看琬儿对他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不舍,他心中的失望与挫败非一般的强烈。
她如此冷静又清晰地给他分析他目前所处的位置,并给他提供了一条性价比最高的一条路,他对琬儿的睿智表示钦佩,但他心中的苦闷更是排山倒海。
吕吉山盯着手中罗帕发呆,半晌,终于自嘲地笑,抬手将那罗帕塞入怀中。他抓起身边的茶杯,仰头猛灌了一盅茶水,胡乱抹了一把唇边的水。
纠结个啥呀,攻下这座高山,自己迎来的又会是别样的人生!
……
今日是李砚登基后的第一场宫宴,琬儿给吕吉山安排了与钱媛之的第一次幽会。
钱媛之盯上吕吉山许久了,可吕吉山一点回应也没有,这让钱媛之失望了挺久。好在苏琬儿善解人意,宫宴之前便与钱媛之说好了:吕大人有要事想求见皇后娘娘。
琬儿回到宴会场,晚宴早已过半,李砚正捏着花枝,与下首的臣工玩一种时下京城新兴起的抛打令。
琬儿甫一进殿,便触到李砚身侧,钱媛之那似笑非笑,若有似无的目光。琬儿冲钱媛之微微颔首,疾步走到李砚身旁。
“陛下所行何令?可曾设好酒纠?”
李砚抬首,看见琬儿面若桃花,笑意晏晏,他心下愉悦,一把捏住琬儿的手腕。
“琬儿且坐下,陪朕玩一局。”
琬儿粲然,她一个颔首便规规矩矩坐到了李砚身旁。眼风扫过,她看见钱媛之迫不及待地直立起身,冲李砚一番耳语后离开了大殿。
琬儿低下了头,心头有一股苦涩涌出,说不清是嫉恨还是不甘。吕吉山与她在一起已有十年,这十年,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可是吕吉山与自己一样,都是无根的浮萍,她不能感情用事。
她只希望他能长久地活下去。
李砚玩累了,提出想出去走一走,琬儿义不容辞相伴左右。
自己的皇后又意料之中的一去不复返,李砚心中憋屈,说来自己已经是皇帝了,自己的皇后依然对自己如此嗤之以鼻,如今连面都巴不得别再见了。
“琬儿……如今朕终得大宝,心中却依旧烦闷得紧。”
暖香亭外,李砚望着夜光下波光粼粼的太液湖止住了脚。
“砚,终是有些吃力的……”
李砚定定地望着黑黝黝的水面,适才宴会厅内那一意醉生梦死的李砚消失不见了。琬儿知道李砚因为什么烦闷,他依恋钱媛之,任由钱氏一族掌控自己,他扭曲了自己,却依旧什么也抓不住。
“陛下……”
琬儿转头望着李砚,或许今晚的自己也的确有些激动,眼看李砚如此颓然,琬儿竟也心有所感。表面上风光无限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李砚一样,其实什么也都抓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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