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张启功连连摆手,毫无根据地笃定道:“那些凶徒一定还藏在县内,藏在……县内诸民之中,至于人数……我估测最起码得有,百余人?”
屋内的诸家主都不傻子,岂会听不出张启功的暗示,这明摆着就是让他找一百个替罪羊嘛,以应对日后来自朝廷的责问。
“简公,这件事就拜托您了。”张启功笑着说道:“若是您能及时抓捕凶手,张某愿意推荐您成为昌邑县的县公……”
听闻此言,简覜冷汗淋漓,苦笑说道:“张副使,简某无能,恐不能担此重任……”说到这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不如封锁全城,请贵方的兵卒缉拿凶徒。”
“不不不。”张启功连连摇头说道:“城外的军卒另有要事,不能出面,唯有拜托您了……”
『什么另有要事,不就是不想牵扯其中,怕引起民愤么?』
简覜在心中破口大骂。
随即,他硬着头皮推辞道:“张副使,实在是……”
见此,张启功突然面色一冷,冷冷说道:“简公,你百般推辞,莫不是与北亳军有什么干系吧?”
『好你个张启功!』
简覜在心中暗骂,他很清楚,只要他敢继续推辞,眼前这个张启功,就敢诬陷是他简覜联合北亳军杀害了昌氏一门——毕竟昌氏一门被诛满门之事,肯定是必须要有人承担罪责的。
想到这里,他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那……那简某就尽力而为。”
听闻此言,张启功面色稍霁,这才宽慰道:“张某相信,简公定能抓到凶徒……对了,希望诸位也能助简公一臂之力。”
屋内诸家主面面相觑,但又不敢拒绝,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此事。
待等简覜以及其余诸世家家主离开之后,张启功冷笑说道:“这些人当中,肯定还有暗通北亳军之人,不过不要紧,过不了多久,这群人就无法再在宋民中立足了,无论是否心甘情愿,都只有投靠朝廷……”
说到这里,他不见崔咏给予回应,遂疑惑地转过头去,却猛然看到崔咏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身背后,举拳朝着他挥了过来。
“砰——”
崔咏的拳头,正好命中张启功的下颚,让后者连退了好几步,这才扶着一个木架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
“咣当——”
木架上的一只瓦罐被张启功碰落在地,摔得粉碎。
可能是听到了屋内的响动,守在屋外的魏卒们当即冲了进来,惊声呼道:“崔大人,张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话刚说完,待那几名魏卒看清楚屋内的情况,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崔咏死死盯着张启功,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事。……本使正与张副使商议要事,尔等皆退下吧,不得擅自入内。”
“……遵命。”
在一阵面面相觑之后,那几名魏卒纷纷退出了屋外。
而此时,看着脸上隐隐带着怒容的崔咏,张启功晒笑一声,抬起手,轻轻擦了擦左侧的嘴角,他感觉那里传来阵阵刺痛。
再一眼手指,手指上隐隐有几丝血迹。
“呵。”晒笑着摇了摇头,张启功抬头看向崔咏,淡淡说道:“忍了许久了吧?……几时看穿的?”
他并未想过能瞒得住崔咏,毕竟崔咏看似玩世不恭,但才思敏捷,能看穿他张启功的计谋,张启功并不感觉奇怪。
听了张启功的询问,崔咏也不隐瞒,冷冷说道:“看到昌氏府内墙上「投魏者诛」这四个字,我就猜到,是你派人杀了昌氏一门!”
“……还有丁氏一门与陶氏一门。”张启功淡然地补充道。
“你这个混账!”崔咏闻言大怒,卷起袖子就冲了上来。
别看张启功身高八尺有余,个子比崔咏要高出一个头,但别忘了,崔咏从小就跟一群狐朋狗友混迹,时常与别家的贵族子弟斗殴,曾让雍王妃崔氏颇为担忧这位小弟的前程——论打架,说实话张启功还真不是崔咏的对手。
听着屋内乒乓的声响,守在屋外的浚水军魏卒面面相觑。
可碍于崔咏这位主使臣方才已下令不得擅自入内,因此,他们也不敢进屋,只敢从窗户缝里偷偷瞄向屋内。
待看到崔咏与张启功这两位使臣在屋内大打出手,几名魏卒们暗暗咋舌:原来这两位文人,脾气竟然也如此火爆。
想来想去,他们唯有立刻上报将军李岌。
此时在县衙内的另外一间厢房,宗卫高括正与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在屋内喝酒,忽然听说崔咏与张启功两位使臣打了起来,四人都感到十分吃惊,连忙来到了崔咏与张启功所在的书房。
“住手!”待等高括推门走入书房,瞧见崔咏与张启功二人正扭打在地上,哭笑不得之余,他连忙喝止。
别看高括的职位远不如在场所有人,但凭他宗卫的身份,此时还真只有他才能稳定局面。
果然,听到高括的喝止,崔咏与张启功这才终止扭打,相继站起身来。
此时再看崔咏这位朝廷使臣,头发也乱了、衣服也撕破了,右侧的颧骨也泛起了几分淤青,相比之下,张启功的模样更惨,嘴唇渗血,右眼眼眶泛黑,好似是被崔咏一拳打中了眼睛,很是狼狈。
看到这一幕,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皆忍俊不禁地笑了出声,就连高括,亦憋着笑,憋着很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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