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六日夜里,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率领两万羯角骑兵,悄然来到了雒城西城门外大概两三里处的位置。
只见夜空中,一轮残月发出朦朦胧胧的微弱月色,也不见有繁星点点。
这是一个偷袭与被偷袭的好天色。
『……高原天神护佑。』
骑在马上,比塔图默默地祈祷着,毕竟这场仗的生胜负,对于他羯角部落至关重要。
打败商水军那支魏军尚在其次,只有擒住那个叫做姬润的魏国小子,他羯角部落才有资格与魏国平起平坐地谈判,才能继续存在于世。
远远观望雒城的西城墙,比塔图看到雒城西城墙上遍布火把,借助火的光亮,他明显可以看到西城墙上人影憧憧,几乎每段城墙皆有二三十名士卒正在巡防。
这算哪门子的防守薄弱?
比塔图心中暗骂。
不过他也明白,就算城内的魏军如今再是视他羯角为无物,必要的防守多半是不会放松的,就看城内那些以嘎契罕为首的亲善羯角的人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唔,很遗憾比塔图并不清楚,羝族纶氏部落族长禄巴隆的弟弟嘎契罕,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这时,比塔图的样子博西勒来到了前者身侧,压低声音说道:“大族长,果真不派战士们去巡视四周么?我担心会有魏军的埋伏。”
比塔图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此地是嘎契罕等羝族人的巡防范围,他们会给予我们方便,但若去了别的地方,保不定会碰到那些甘愿给魏人当狗的羱族人或羝族人。”
因为萨因告诉过他,尽管纶氏、孟氏、胥氏这些羝族部落的巡逻哨兵人数远不如羯角的骑兵,但他们依旧在夜里负责着对城外四郊的警戒,若是碰到那些亲善羯角的羝族战士倒是还好说,可若是碰到甘心臣服于魏人的羝族战士,那么这次的偷袭也就泡汤了。
“……”博西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平心而论,他至今仍不相信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的话,觉得这件事或有可能是魏人针对他们设下的陷阱。
但因为找不出什么破绽,因此他心中也有些迷茫,只是暗自嘱咐自己,万事小心谨慎,尤其是保护好的义父比塔图。
估摸到了亥时前后,比塔图有些紧张地攥紧了缰绳。
因为按照他与萨因制定的计划,亥时前后,便正是他们里应外合对付魏军的时刻。
可迟迟未瞧见城内的讯号,比塔图心急如焚。
“什么时辰了?”比塔图面色焦虑地低声询问博西勒。
“应该已过亥时。”博西勒低声回答道。
听闻此言,比塔图心中更加焦虑,皱眉低声说道:“已过约定的时辰,嘎契罕这家伙究竟在做什么?”
“……”博西勒沉默不语,望向雒城的目光中充满了迷惑。
『若果真是魏人的陷阱,一到时辰,魏人就应该行动才对……可眼下已过亥时,雒城却无丝毫动静,莫非……莫非这事并非是魏人的诈计?』
博西勒越想越迷糊。
他们并不清楚,就在他们于暗处窥视雒城西城墙时,远在雒城西城墙的城门楼上,赵弘润命人熄灭了附近的火把,也与一大帮人在暗中窥视着城外夜幕下的那片漆黑。
尽管无法用眼睛瞧见,但赵弘润隐隐可以感觉到,在远处漆黑的夜幕下,那些羯角骑兵们摩拳擦掌,恐怕是早已心急如焚了。
“肃王殿下,已过亥时了。”纶氏部落族长禄巴隆在旁提醒道,他以为是赵弘润记错了约定的时间。
“本王知道的。”赵弘润微笑着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再晾他们片刻,人在心急时,往往难免会忽略潜在的凶险……”
禄巴隆与附近其余族长们闻言一愣,均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赵弘润。
因为据回来禀告的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所言,他们按照赵弘润所教授的对话去说服比塔图,果然是打消了比塔图的怀疑,尤其是那句『我们尚可给魏人当狗而生,然此战之后,羯角怕是不复存在』,简直是奇句,使得比塔图对萨因他们深信不疑。
人,居然能将另外一人的心思揣摩地如此透彻?
如此,大概又过半柱香左右,就听赵弘润低声说道:“差不多了……”
听闻此言,城门楼上诸族长们精神一振。
当即,得到命令的商水军士卒,自行点燃了城内一堆早已准备好的柴薪,随后迅速朝东城门撤离。
在城门楼上,赵弘润向商水军的伍忌交代了几句,亦领着诸族长们,沿着城墙向城东的城门楼转移,只留下一小部分知情的商水军士卒,依旧值守在城墙上。
而在雒城西郊,比塔图等得心急如焚,真恨不得此刻就冲到城内,质问嘎契罕等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可能是临时有了什么变故,使得嘎契罕他们误了时辰……』
他只能这样劝说自己。
而就在这时,雒城城内火光大作,隐约还传来了西城门附近商水军士卒的惊呼声。
“喂,你看城内……”
“怎么回事?”
“城内为何无故起火?”
“快吹警笛……”
那些商水军的对话,依稀传到比塔图这边,让听得懂魏国语的比塔图急地肝痛不已。
他连连在心中大骂:嘎契罕,你倒是快派人将城门打开啊!
也难怪比塔图如此焦急,毕竟,嘎契罕在城内放火,这的确是一招妙招,但若是延误了开城门的时间,致使在城墙上守卫的商水军发现情况不对吹响了警笛,那么这声其实是用来唤醒城内士卒起身灭火的警讯,或许也会让他们羯角骑兵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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