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接下来,是想把长公主也划入合理帝位之列?”太后的手抚着女长御掉下来的眼泪,声音非常平静。
“没错。”沈淑昭坚定道。
太后呵呵一笑,“那哀家就看着了,你们到底能做到哪种地步?”
“萧府现在已经被皇帝的羽林卫包抄了,等此事结束后,今后朝中将放宽科举门第限制。”沈淑昭放柔了语气,她已经没有再恨太后的必要了,她其实说不出来是怜悯还是其他,太后一辈子作为棋子,为家族铺垫,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姐姐,她也许只有握住权力,才能感觉到活着是真实的。
“淑昭,你说话愈来愈有臣子的感觉了。”
“娘娘见过朝中可有女人为官?”沈淑昭认真道,“没有。我们都没有,但娘娘可曾见过一个女人拿着玉玺十多年?历史有,无数人做过,包括您。所以待此事结束后,我们要打破这个老规矩,您会看到我的,不是在后宫,而是站在朝堂。”
太后久久不说话。
她已经输了。
也许从她自以为能掌握这些年轻女人的前途时,就已经化为了伥鬼,一个傲慢的女人就该由另一个傲慢的女人结束生命。
她的欲望,野心,就是生命。
“你们也在今天灭门萧家……”太后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想起来什么,“你的长姐应该会伤心透彻,她与皇后好像惺惺相惜,你就不怕她做蠢事?”
***
椒房殿。
大火的热浪滚到这边来,一个女子不熟练地骑着马,沿途飞扑。“梦如,梦如!”所有人都不在,她没在后妃那边寻见熟悉的身影,只好赶到这里。
“她怎么来了?”
收拾好细软的婢女偷偷在皇后耳旁说道,她们在深宫住了这么久,早就知道一个皇宫主位发生了大火意味着什么,不安席卷了所有人,于是皇后果断行事,她们绝不会跟着其他人前往后头避难,而是——
自己走!
“梦如?”
沈庄昭不停地叫唤着,回荡在黑烟压空的宫内,显得格外柔弱。
“她可能是沈家派来迷惑娘娘的!”大长秋不安地说道。
皇后站在树林深处静静地看着对面。
“你在哪儿?真的走了?”沈庄昭已经濒临崩溃,她努力一个人赶到这危险地,就是为了,为了……告诉她京城内萧府发生的事情,没想到他们早有所提防。
她走了。
彻底抛弃自己。
“娘娘!”
大长秋最后还是没拦得住她。
沈庄昭前后没有一个人,大火烟熏愈来愈浓,她垂头丧气地走进宫殿内,熟悉的桌子,挂字,床帘,伸手试探了一下茶壶,尚有余温。沈庄昭端起来,缓缓抱入怀里。
“你在做什么?”
“梦如?”
沈庄昭转过头,只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她脱口而出后,才发觉自己既想看见她,又害怕她还留在原地。
“你可有长乐宫的消息?”
摇了摇头。
“长公主那边怎么说?”
“她,她的人——”沈庄昭不知如何开口,“好像都不在找人,而是,守着我们,不让我们过去,我花了好些功夫……”
“你做得很对。”皇后搂住她,语气充满起伏,只好尝试着冷静下来道:“长乐宫是万岁殿失火,一定是长公主做的,你若留在那里,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我知道。”沈庄昭声音里掺杂着一丝颤,“所以我害怕。梦如,带我走吧。”
她回来,就只是为了跟她一起走。
离开这里,绝对不要再回头。
皇后犹豫了:“你二妹呢?”
“她……好似并不在那里。”
“是长公主。”皇后轻声说,她的眉头微皱,黑眸一如青丝般深沉,“她保了她。”
这样的话,也许令沈庄昭留下来才是……
“娘娘,我们该走了!”大长秋在林中喊道,这儿有一条密道,是绝对安全可以通往宫外的。
“你不带我走?”沈庄昭忽然见皇后松开了怀抱,满面不知所措。“庄昭,这是政|变。”她思绪摇摆,既像说给对方听,也像在努力说服自己,“那些人想一夜之间除掉两个家族,但我们不一样,我只是一个皇后,没了家族,我什么都不是。而你有一个姑母是太后,一个妹妹是贵妃,天子再怎么做都不可能弑母。你跟着我只怕……”
“好,你说的。”沈庄昭抬起双袖,放在皇后脸两侧,“既然你自认走投无路,那就让我们死在一起。”
“不是这个意思!”皇后立即驳道,正想继续说服下去,却发现她的小绵羊早已经不再畏惧。
沈庄昭看着眼前人,非常认真地说出来——
“这是我的意思。”
皇后无言。
“我们走吧,不是你带我走,是我们一起走。”
皇后的眸子逐渐变得柔和,外头大火滔天,里头安静绵绵。她们向有光的地方跑去,宫廷枷锁,尊卑世俗,在这一刻都统统变得不再重要。浓烟氤氲,两个女子身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椒房殿的尽头。宫寺里的那樽佛像凝视人间,滚滚红烟,像插上了香,在它仁慈的双眸间,两只蝴蝶已经挣脱出了牢笼。
***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等到翌日,天青色,雨朦胧,佛寺在这场宫火中竟然奇迹般幸存下来。
百姓对此心存敬畏,却焉有讨论,因为人人都明白这是政|变。就这一夕之间,太后失去了掌玺大权,朝中翻天覆地,不出几个月,皇帝就立诏称病,在满朝文武的挽留声中交出一半权力于长公主,由她暂时代掌朝政。当然,宫外的人皆以为天方夜谭,皇帝大势已去,他最后的表现不过是为了留下一条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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