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短暂的一夜相处,留下的记忆却是深刻铭心的。
皇上看她眸光,知道她说得有多认真。
在永寿殿难得的平安无事、毫无生硬的氛围之下,久坐的沈淑昭与皇上共同告退。离开了宫门,皇上首先是对她表示感谢,目送远去后,便很快命人去探察沈淑昭昨夜究竟跟何人在一起。
这与被背叛无关,纯粹是为了掌握把柄。他大踏步走于回宫的路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沈族的人再度插手皇城了——
晚膳时分,宦官张魏向他禀报探来的详情。昨夜,无亲王贵胄入宫,无将士守卫擅自离职,仅世家嫡女出游宫市。所以它们直指一个事实,那就是沈淑昭没有与男子独处。
“沈妃只可能与宫妃或京城小姐在一起。”
“是吗。”但皇上总觉得,沈淑昭的反应不似是与女子相处,更像是和心中爱慕之人。闺秀情谊,可至此吗?
挥退了伺候更衣的下人,他出宫起驾前往一个地方——那是沈淑昭提到的密林亭子。此时雪虽远不如昨夜大,可细落纷纷,别有情致。在红梅暗束的地方,皇上看见亭里桌上,一正一倒的酒壶,便知发生过了什么。沈妃说的,是真实的。
疑团四起,仿似寻到制约沈妃背后世家的办法,证实这段经历的存在后,皇上默默离去。
蕊珠宫近在眼前,他将所发现之事,头个告诉了皇姐。然而皇姐却没有他想象中的表现,只是黑着脸,一言不发的望着自己。
“沈妃与那相伴女子定是挚友,京城闺秀昨夜可入宫,未见半年之久,想来是有很多话要共叙,所以才去了偏远山水亭。而她们之间的关系,我想恐怕非比寻常,太后面前,沈妃亲口对她道今年的三五之夜,她永生难忘。我心中有不详的预感,这个人,可能喜欢的是……皇姐,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是我。”
在长久的无声之后,皇上尴尬清笑了起来,“沈妃喜欢的原来不是昨夜的人——而是皇姐?”
“昨夜那人是我。”
皇上擦拭一把冷汗,原来竟认错了人。
“既然是皇姐……那此事就没有什么把柄了。”
听上去,竟有几分很失落?
遂卫央挑眉,反问:“昨夜你将她独自扔下,恰巧被我在宫外撞见,为不使母后怒气沈家介怀,所以我顺势陪她出游,此事尚有不妥之处?”
“没有。”
“关系非比寻常?”
“没有没有。”
在百般求饶下,被放过了一马。皇上赶紧端起茶杯装作品茶的模样,皇姐生起气来可不是好惹的。
“不过……”他望着缓坠下去的细尖茶叶,沉思道,“沈妃,看起来很喜欢与你在一起。”
卫央神情发生微妙变化。
“啧啧皇姐果然厉害,自小跟在皇姐身后,就不曾见过不喜欢皇姐的女子。先是父皇的章德窦皇后,后是明德太后,再然后就是李太妃,陈太妃,还有沈太……”
当说起沈这个姓时,皇上顿了顿,随后目色仓促地忽略了它,提起下一人。
“还有宫廷中玩乐的儿时伙伴,王府的嫡长女,江府的嫡长女,何人不成天愿得跟在皇姐身后?若皇姐身为男儿,不知那些小姐要疯成何劲——”
“啪!”
清脆一声响,是手掌落在案上的声音。
皇上顿然闭口。
“你身为一男儿,似长舌妇般谈论长姐的事情,不觉有失什么?”
“只是同皇姐说闹罢了……”
皇上讪笑,他心里毛骨悚然觉得今天的卫央格外反常,只要一提起女子之间的事情就凝眉起来,还是少惹为妙。取乐归取乐,他还是明白这一点。
“若皇姐生为男儿,就太好办了,我当即愿传位给皇姐,不,可能以皇姐的优秀,君王之位就与我无关了。不过,想起皇姐似我这般,受控于世家之下,朝堂命臣皆成傀儡,娶何人,翻何牌,都得看于旁人脸色,这帝位,我宁愿皇姐不要。
皇姐生得女儿身是最好的,我可以一直在这里保护皇姐,皇姐想带兵出征,我就允许;皇姐想离开京城,逃离这里,我也允许。皇姐是女儿身,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莫这样说。”
“我是真心实意的。只有等这个帝王位置真正属于一位帝王时,我愿意皇姐去当那个人,就像母后一般。可它并非如此时,就让我来做好了。”
“你……”卫央微顿,“钟儿,你天生就是君临天下、福泽万民的明君,皇子中无人比你更适合做一位仁君!”
话虽如此,其实皇上的痛苦之处,她不是不知道——
明君,那也得有机会向朝民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
可实际上,自己的弟弟就像笼中囚鸟般,不得展翅高飞。
若说后宫是后妃的囚笼,于他而言,皇城,又何尝不是……
“皇姐,你看我开心吗?”
面对这句话,她真正的无法回答。
皇上站起了身,“我知皇姐是为我好,想说鼓励之言。可是,你看,自从一个接一个的人走后,我们,真正有开心过吗?”他望向被雪掩埋的深夜,“我记得以前的过年,不是这样的。”
它,绝不是这样的。
“对了……今年皇姐为我担了许多心,新年一过,我的事就无需皇姐挂念太多了。沈妃,我对她没有意思,不可能让她怀上沈氏的血脉;梦如那边,我尽力弥补。昨夜皇姐陪沈妃去宫市买小物,其实我也买了一件血红石榴玉簪,是她最喜的赤色。我随沈妃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便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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