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两刻, 永寿殿派人前来督察, 三妹坐上竹青凉轿,被送出了清莲阁。
听说一回府, 太后就以颐养祈福为由命她誊抄佛经,沈府没人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知此番带来一个好消息——
就是沈太师要入朝为官了。
众所周知,太后的贤名从哀求不给家族加官开始。
如今沈家放眼望去,虽不是什么丞相九卿, 但到底是有爵傍身,若再多几个武官,只怕不愁权倾天下是何滋味。
压下传谕, 仅府中夫人通了消息,左右丁宁, 一切依了谨慎低调, 却也比不过夫人们心花怒放之喜。
一夜过去, 清莲阁不再热闹, 沈府却喜气洋洋。
太后口谕下来, 命太师辅司直处理赈灾一事。
二话不多说,人一早就奉朝廷之命入宫了。
老祖母与大夫人当即准备一场庆赏游园,邀来各正夫人,只道过过千秋余韵。
其间供有鲜鲤作片,熊掌芍酱, 蚝牛豹胎等物, 又命人在园中放白鹭、孔鸟、鶤鹄、鵷雏等鸟作鸣。
谁都知道沈太后最近罢了陈家权势, 择了沈女入宫,更不提之前提携晁家丞相。
沈太师经此一去,势必要入朝当大官。
众夫人无不谄之,老祖母就如同过寿一般,享受天下报喜。
与此同时。
沈太师也赶至宫中。
此时正是下朝后,臣子可在此事无巨细讨论,拆去内阁只是无法任何时辰都召见人而已。
进来,听见第一句话便是晁丞相报:“禀皇太后,扬州会稽郡水淹八千家,损失茶庄过百,牲畜不计其数,地方道白浪连天,川浮尸体,朝夕闻臭,若不处理妥当,恐会生疫情。”
半晌,未得答复。
沈太师见帘后人已望见自己,于是大殿响起第二个声音:“卑臣拜见皇太后。”
永寿殿之主抬眼:“太师免礼。”
晁丞相这才注意身后多了个人,不过没多顾,继续躬身:“天子登基以来,迟不神祭,朝中以陈老为首的人都道是天神作怒,若天子也信以为真,就不好了。”
“你道陈老为首,如今陈老何在?”
“皇太后英明,但陈氏被除去武号,却回了幽州做刺史,天子道要反古崇新,可此举却并不如此。”
“晁卿考虑极是。长兄,你可信天家神?”
“禀皇太后,此神非天下神,它是天家的,臣没有资格拜它。”
“很好,不枉哀家除去朝中这么多顽固遗旧,今最大的陈氏已去,可莫叫他笑话,哀家的长兄竟然也想神祭。”
沈太师静默听,对于此事,他根本不想掺和进去。
“长兄,你可知这是什么?”只见座中太后一指,女长御呈来金案上有一抔土。
“臣浅薄,还请皇太后赐教。”
“这是息壤,《山海经》中治水的神土。”
沈太师与晁丞相齐齐露出惊愕,忙不迭下跪。
听晁丞相叹:“没想到,皇太后竟连这个神物也……”
“此乃假土。”
二人皆蔫。
太后又道:“但哀家若说它是神土,天下谁敢质疑?”
“皇太后英明!”
“顽臣若道天子不行神祭,才招致水灾,那哀家也说,天子有神土,很快就将平息灾祸。”
“臣一定不负所托。”
“长兄,你必不会负。在你身旁一直候着二人,一个是丞相的司直李崇,一个是天子身旁的尚书郎,祖辈都有治水经验,有他们伴你去扬州会稽郡,也能为你分担一些事。”
“多谢皇太后。”
“晁丞相,你出去后再传哀家口谕,明日起,九州逐施天下大赦,再大招流民去扬州重建水利,三餐住所,皆厚算在赈灾金中。”
“是。”
“世人可不是那些老石头,只知可以让权贵长生的天神,而不知天子。人们只认定天子不德,才招来水灾,哀家就施得仁政,让出狱者去会稽郡积德吧。”
“臣会立即昭告天下。”
“行了,你们下去吧。”太后独留下了沈太师。
众人很快退散。
“长兄,你可想问,为何三姑娘回了府,而二姑娘却还留在宫中?”
“一切但凭皇太后安排,臣不敢多言。”
太后一笑而之。
“都是长兄的错,若女儿不止三个,哀家也就好办得多了。”
顺手端起茶盏。
“起初哀家的确是想在长女与三女中选妃,可长女实在太惊若天人,江府那边,是配不上她的。”
沈太师心里一惊,眉蹙得更深。
“江将军死了,睿国公也快了,少主什么都不知,说来也奇怪,江氏族运怎一回事……竟沦落至此?”
“皇太后,臣以为江家虽已衰落,但与沈家世代交情,朝中也仅有四个国公,并非至不堪地步?”
“长兄疼爱嫂子,入宫前如此,未曾想今天竟也如是。”
“臣只想劝太后,莫要令老世交寒心。”
沈太师想到当年大夫人嫁入府中时,江府如日中天,而他什么也不是,今时太后掌权,沈家前后皆有人呼应,却反倒怪起他的糟糠之妻不够好了。
“长兄与夫人这般想,她们却未必是。”
“此话何意?”
“昨日闹剧,三姑娘的婢女被审了,二姑娘的宫女自尽了。”
太后一番轻描淡写,抵不住沈太师魂惊魄惕:“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不过争宠的事。”
微抿一口茶。
“哀家最瞧不起的,就是族人互斗。沈家造了何孽,才有头被天雷劈了,想害自家人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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