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祠观内, 四周养得青竹小溪, 后方漫林碧透,“走这边。”卫央在背后道。
就像在细心地教导她一样, 沈淑昭在一面石墙月门前停下来,前方建得一栋“三滴水”楼阁, 与京城内的观庙相同,下了马,她看见旁边竖得块小碑, 上面写有开元一年立的字迹。
通过月门后,“哎唷,你们来了?”莫忘一直等在门口, “我还以为你们去逛风景了。”
沈淑昭忙道:“不好意思,是我在骑马, 情况怎么样了?”
“时候早得很, 慢慢逛啊, 我们已经把东西交给这里了, 方才几位太卜带着东西走了, 我们正准备回去了呢。”
沈淑昭被怼得无话可说,这时身后突然有一个声音问道——
“如何?”
莫忘立即换了态度,谦卑有礼地说:“几位太卜的意思是,初步来看……确实与当年叛党的通信法子十分相似。”
“相似就一定是同一批人所为吗?难道不可以模仿?”沈淑昭感到疑惑。
“太仆们也没定论,只道最好等太常大人来这里一看。”
女巫祝这时正从身后走来, 听见这句话她有些生气, 太常虽然是个管理天下巫史的“一品丞相”, 但这个职位经常卷入朝廷风波,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凭什么能来鉴别这种东西!
她正想开口,突然就被一个冷静的声音打断——
“可据我所知……上一个太常在位五年,上上一个在位四年,我虽不清楚朝廷是怎么任用巫史的,但如今这个,经常随在几位国公身后说些好话,平日上府便是送礼巴结,他的能力比得过这里的人吗?”
见沈淑昭直言不讳如此的样子,女巫祝十分吃惊,这位小姐究竟还知道多少事?!
“依我看,几位太仆可能并不是没有看出这些手法,而是在等太常大人到来,猜猜皇宫的心思罢了。”
莫忘陷入半思,犹似觉得十分有理,这时女巫祝走过来道:“我可以一看!”
沈淑昭回头正见这眼熟的少女,纤柔玉肤,刘海间有一点朱砂,神情坚毅,仿佛是要争一口气,“你不是负责天家的巫医吗?”
“这位小姐,我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若能看见那个东西,兴许也能帮上你们一些忙。”
见她如此毛遂自荐,沈淑昭看向卫央,眼前人正在低头斟酌,半晌,才说道:“可以,不过你记住,过多的干扰只会使痕迹变得混乱。”
“请您放心,七日之后我会给北狐厂一个答案!”
女巫祝信誓旦旦道,她虽生得柔弱,语气却从来坚决无疑,不像任天听命的那种人,沈淑昭很欣赏。
那一双妙眸藏在细如春雨丝般的刘海下,薄唇翘鼻,乍一看好似小动物,需要人小心保护,却甚少会注意到那下面,其实满是不服输的争劲,根本无需要谁去怜悯。
沈淑昭顺着目光看过去,这直勾勾的眼睛,几乎从始至终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卫央立在白马旁,她正衬手思忖着,一身收腰黑衣,边襟鎏金贵气,胸口别着朝凤针,隐约昭示着皇宫的身份,通身冷不可攀,女巫祝眼神崇敬,然她如此专注,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在这番毛遂自荐后,正满心期待着她的另眼相看。
半晌,一个字也没落下。
女巫祝有些失望地别开头:“不过……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是回去罢。”
“行啊,我们会再过来的,还希望长生山别让人白跑一趟。”
莫忘下了石阶,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沈淑昭随她们走了出来,古树下,众人上了马,样子如来时一样。不过这回吃了一堑,因着前面差点坠崖的教训,她选择坐在了马后面,就在快要出发的时候,卫央忽然道:“这回抱紧我,可莫再走神了。”
“嗯。”沈淑昭将双手放在她腰侧。
队伍启程。
一行人坚定不移地朝着下山的路奔驰,不出半盏茶的功夫,通天大长阶就隐约出现了边角,那乘马车还留在原地,一切都没有改变。
沈淑昭刚想下马,没想到的是,莫忘也跟着跳了下来,转眼间,她竟然就已抵达了马车旁边!只见那美人来回走动,就像在观察猎物脚步痕迹的猎人,沈淑昭不禁问道:“莫大人这是……”
说话间,卫央也抬手挡在她面前,一副不准过去的姿势。
“稍等。”
她冷冷地道,同时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沈淑昭见情况不对,也就安分地站在了原地,那一边,莫忘蹲下来,仔细观察着这辆马车,片刻后,就像确定了大概位置,她从怀中掏出一张方帕,伸向舆座底部,随后拿出来,只见上面取下来一个什么东西。
“果然是符咒的味道。”莫忘轻哼一声,嫌弃地用两指头拎着帕子。
“有人在跟踪我们?”
“北狐厂出门办事,很常见。”
“……”
“啧啧,敢在长生山面前秀符术,真是祖师爷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这东西是作甚么的?”
“用来偷听的,”卫央道,“把它给我。”
莫忘交过来,那是一纸符文,上面用红色的血书成,字迹狂乱潦草,可见当时情急之下有多匆忙。
卫央平静地读着上面的字,忽然之间,符文“轰”地一声燃起了红舌,火苗突兀,犹如不请自来,伴随着灼热的气浪,整张符文都自燃了起来,她却无动于衷,手指只微微地张开,那血纸就在细火中烧成灰烬,黑迹碎在她手上,山林里的风经来,它们缓慢掉落下去,一切都像未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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