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刻过去,宫门大敞。
随着前殿一声兽角长鸣,贺典开始,空旷天地下,由千百臣士注视,众将纷自骑马荣耀而出。
金戈银甲,马鬓顺长,他们平踏残阳,伴着乐府三百人的奏鸣入殿受召。
比之入城不同的是,那群士兵有的是精气抖擞,青竹如山,因国而傲,而这里的将士们,则带着一副凌然万人的气焰,目不斜视,仿似要踏碎谁的自尊般,从他们的政敌、党羽面前一一走过。
漫漫长道,银刃绒随风飘,众兵挺背齐行目礼,战马载着这群贵人朝前殿走来。
帝后皆着深服立于圣台之上,此时长姐三妹皆留于后殿高阁,太后携她们来,虽道是看看大典军练,实则不过是想她们见一眼天子罢了。
三妹这会儿拉了拉长姐,指着前方问道,那为首的女子可是嫡长公主?
长姐眺望,只见前头,一人正坐在自己的白驹上,有别于常人的是,此人衣着里外三层,颇似贵公子,若非发鬓,当真分不出她是女子,又容佩狐首面衿,看起来万般可怖,又因其面太过惨白,故而在一堆黄脸中格外引人瞩目。
二人心中作了番叹服后,继续去看她们的天子,并开始抱怨不休,只因那天子身旁的小宦官总时不时挡住她们!根本瞧不清天子真容……
不过依风姿而言,应当是个极温文尔雅之人罢。皇后同他共举供奉上天之物时,他会放低许多,好让皇后不那么累。
众宫人自他身畔来去,迎着朝光,他一身黑红正衣,冠玉气宇。
宣命时,大殿外顿时万臣跪拜,只余下乌泱泱的朝服,僵硬冷然,一片接连一片,望不至尽头。
即便面前恢弘如此,有的人,仍是予人平淡不惊、温润蹁跹之感。
这位年轻的君王面朝天下,宣读晋封之事,因萧将军功劳重大,由镇东将军加封为车骑将军。
他的声音在大宫内回荡,带着少年的坚毅,帝王的沉稳,与对江山无量的期重。
长姐三妹竭力去听,但实在太远,只隐约听来几字,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天子,举止未有一丝其他亲王身上外散的傲气,而是一种谦逊、内敛,尽往里收。
这若换在他人身上,定不算甚么稀罕事,但他身上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可是——帝王。
大赏众将之后,皇上又从长公主处取回另一半虎符,这俩姐妹不由得暗惊:“拿虎符的竟是她?”她们本以为虎符在陈将军手里,看来这个长公主,本事真不简单。
而后是赐其入座,茫茫大臣皆只得站着,接着好一番仪阵,祭天祭地,多是天子当头,于是长姐三妹渐渐看得入神,最后皇上起身,道众卿不如移步眺台,从那处高望士兵操练最为好。
他声色何等温柔,不禁令人猜想,这应自小是个受尽照料之人,因他平日所言皆这般低声,从不高语,即便如此,也有人能细心去听他说了何事。由此可见,他前半生被万人所爱着。
随后,众人要过来,她们只得走了。
女御长早为两位小姐备好玉轿,掀开帘,坐进去,步一抬。
半日很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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