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内应、牛辅的愚蠢,以及李儒的书生气,让公孙珣在最艰难的时刻突然获得了转机。在陕县这个交通要道打了下来,近万降兵的到来,还有关外指挥中枢的消除,使得弘农的局势彻底好转。
实际上,收到牛辅那破碎的尸体后,崤山狭道后面的胡轸和李蒙就立即做出了防守姿态——李蒙固守崤山狭道,而胡轸则马上南下,重新占据了宜阳,以防南路被突,并与来到卢氏的李傕连成一线。
而手握近万大军的李傕在连结胡轸的同时,则毫不犹豫通过武关向关中求援!
总而言之,经此一战,虽然还是僵持状态,但双方却明显的攻守易势。潼关以东的董军全然陷入到了恐慌与防守姿态,再无半点敢战趋势,之前的围困大戏也瞬间烟消云散。与此同时,对于公孙珣来说,如果不考虑关中问题的话,单以弘农甚至整个潼关以东而言,似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豁然开朗了。
按照正常思路,这个时候,公孙珣应该南下、东进,依次击破李傕、胡轸、李蒙,甚至洛阳的段煨,然后聚集兵力与人口,倾全力从更容易攻打的武关突破。
但毫无疑问的是,公孙珣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他在陕县休整了十余日,将投降的关西兵稍处置整编以后……具体来说,就是先清洗军官,事从急权杀了一批换了一批,然后士卒打散编制重新组织……五月上旬便直接率众往潼关而去了。
而到了彼处,公孙珣就地安营扎寨,开始全力打造攻城器械,同时每日大营往来不断,常常看到有援兵进入,也有轮休的部队调往后方休整,也经常有辅兵部队往来运输粮草——钉死潼关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陕县入了卫将军手中,则茅津不保。”贾诩看着关下旗帜分明的大营动态,不由微微蹙眉。“而茅津乃是大港良渡,船只又多,既然入手,那么往来黄河就方便的多了。”
“我就知道贾君也看出来了。”吕布闻言不由挑眉。
“我看出什么来了?”贾诩嘿然失笑。“还请温侯赐教。”
“贾君何必戏我?”吕布指着关下繁忙而庞大的军营言道。“若我所料不差,卫将军在此地打造器械的同时,河东兵马应该正源源不断经茅津往陕县而去,彼处或许正在囤积大军,准备一口气吃下李、胡诸将,甚至一口气攻下洛阳也说不定。”
“温侯以为当前是疑兵?”贾诩眯了下眼睛,指着塬下白马旗飘扬的营垒质问道。“卫将军亲自在此做疑兵?”
“不错!”吕布昂然而答。
“为何如此笃定?”
“其一,虽然卫将军多亲自领兵,可其人并非是个喜欢一人揽走所有功劳之人,还是愿意分功给下属的,换言之,其人是乐意做这个疑兵的;其二,胡轸、李蒙这两个货色,和牛辅、李儒一样,俱是废物,不过是靠着追随太师日久方才重用,所以不要说韩当、高顺、徐荣、张辽、成廉、魏越那些人,若有大略计划和足够兵力,便是卫将军身侧白马义从中的小将,譬如近来渐渐为人知晓的赵云、太史慈、二田等将,也足够能了结这二人;其三,但有你我在,我不觉得潼关能被区区一两万人攻破,也不觉得卫将军不懂这个道理……贾君以为如何?”
“鞭辟入里。”贾诩捻须颔首。“如此,温侯不妨上一份文书与长安,将想法说出来……能不能救下来弘农诸将且不提,最起码要让太师知道你的军略与忠心。”
“这……”吕奉先反而犹疑。“听说陕县兵败,李儒首级送到长安后,太师非但没有在长安坐镇迎战之意,反而又折身回去了郿坞,可有此事?”
“不错。”
“贾君,你是智者,又是更蒙太师信重的凉人,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并无他意。”贾诩看着塬下的白马旗拢手言道。“太师年长,长子早死,如今连两个女婿也忽然没了,便是最近又生出一个幼子来,又哪里知道能养得活呢?反而是家中还有一位九旬老母,一位尚未及笄的孙女……其实人到了这份上,总要先全家再全国的,你说是不是?”
“呃……嗯。”
“我听说太师去郿坞后看到外围夯土墙壁高七丈、宽也七丈,已然完成,便临墙感叹,说‘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贾诩终于叹气道。“太师的意思恐怕已经很清楚了,他要先在郿坞为老母、孙女求个安身立命之处,然后方才折身求关东事,并非是不管外面局势了。”
“原来如此。”吕布缓缓而答。“那我的奏疏是能送到太师身前的了?”
“送不送到都无所谓。”贾诩再度摇头道。“温侯,你怎么还不明白?让你送奏疏不是让太师看奏疏中的内容,而是让太师还有刚刚回到华阴的左将军(董旻)心里明白你的忠心!昔日北军三将,徐荣、张辽皆反,军中大将更是只剩你一个人非关西出身……这个东西,我都不好署名的!”
吕布悚然而惊,连连道谢而走。
而贾文和留在塬上关城上,看了看公孙珣那热闹非凡的营地,然后望了望天空,又望了望北面黄河,却终于甩手去巡视潼关中的各项军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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