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章倒是没有他爹想的那么多,最简单的一点,就是贾家购买了一大堆的铁路债券,如果朝廷随便发钱,肯定会影响他们的收益……而且往大了说,如果朝廷不断加印货币,不等于一直空手套白狼吗?另外,这些年,靠着工商金融的发展,有一群人已经积累了雄厚的财富,在两京,包括河北等地,身价千万的豪商所在多有……他们和原来的士绅不同,这帮人不再圈占农田,而是把资金留在银行,或者投资城市的商业区和房产。朝廷发行的货币多了,难免稀释他们的财富,偏偏这一群人,原来都是王宁安的支持者。
这也是贾章想不通的地方,燕王殿下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你去收拾东南的世家,我们拍手称快,可反过头,又向自己人下手,那就殊不可解了!
“唉,此事为父也想不通,或许王宁安和寻常人真的不一样,他是把朝廷放在了最前面吧!”
“朝廷?”贾章摇头,“朝廷无非就是那几座宫殿,那几个衙门……王宁安他只是圣人的师父,他还有亲儿子呢,还有一大家子人,不至于那么糊涂吧?”
贾章还要说下去,贾昌朝突然摆了摆手,告诫道:“你听着,此时的王宁安,绝对不能招惹,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做,你只要管好刑部的事情就是了……尤其记住一条!”贾昌朝面色格外严峻,一字一顿,“千万不要和文彦博走得太近,不要把咱们家卷进去!”
贾章惊得脸上变颜变色,沉默了一会儿,用力点头,“请父亲放心,我不会跟着文彦博犯傻的!”
贾昌朝沉吟了半晌,无力地摆手,“你去吧,为父真的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庇护咱们家多久了,你可要撑起门户啊!”
贾章更加惶恐,他连连点头,才退了出去……
三天之后,王宁安再度召集政事堂会议,这一次很有趣,不只是六部的尚书,包括侍郎,大理寺,皇家银行,审计司,甚至枢密院和参谋部,全都来人了,好几十号官员,几乎一水的紫色官服,大宋的高层都在这里了。
“前些日子,就增发货币一事,明发各部有司衙门,让大家共同商讨,拿出意见……政事堂经过讨论,认为要适应经济发展的需要,每年增发3000万贯货币,同时还要调整货币发行办法。”
王宁安声音提高,“货币发行权完全交给皇家银行,而皇家银行接受政事堂和户部的委托,根据实际情况,发行货币,其余各银行,钱庄,票号,不得经营金银业务,所储存金银,一律兑换成皇家银行票券,务求实现金融统一。”
王宁安说完,场上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一手可比单纯的增发货币厉害多了……紧挨着王宁安的文彦博,老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姓王的,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得寸进尺,你把我文彦博当成了空气吗?
文相公怒火中烧,就要站起反驳。
王宁安仿佛猜到了文彦博的心思,微微一笑,“此事的确关系重大,我已经做好了一份说明,大家伙可以立刻阅读……有什么看法,你们也可以讨论……咱们休会1个时辰,等一个时辰之后,按照人数,投票决定,是否要推行。”
说完,王宁安起身,径直去了后面。
他刚走,王安石也站起身,“增发货币之议,是老夫主张的,这个主张自然不会改变……诸公可以畅所欲言。”他也跟着走了,紧接着参谋部和枢密院的几位,也都退了,反正他们只负责军务,别的事情和他们无关。
等到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人里面,大约有三分之一是王宁安的学生,还有三分之一,是亲近六艺一系的官员,至于剩下的,包括一些中立派,还有一些文彦博的人马……这也就是当前朝堂势力的格局。
文彦博是真正感觉到了势单力孤,以章惇和吕惠卿等人为代表的王门弟子,全都力挺此法,章惇就大声说道:“货币乃是天下公器,只能由朝廷负责……过去因为以金银作为本位,只要足额,各个银行都可以发行,造成金融混乱,交易不便,必须纠正……”
他谈了很多,几乎每一句话,都是奔着文彦博去的,要知道,除了皇家银行之后,最大的就是老文支持的西京银行,而且这一次调整,西京银行也是损失最大的那一个,老文能平和才怪呢!
可是让他留在这里,和一群小辈争论,文彦博也觉得脸上无光。
他干脆起身,直冲后面,找到了王宁安他们休息的值房。
“王爷,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文彦博切齿道:“你不但增发货币,还要用纸片子,去抢夺别人的金银,如此行径,只怕和山上的土匪,没有什么差别!”
面对老文的质问,王安石就想和他辩论,王宁安一摆手。
“宽夫兄,你先坐下。”
王宁安拉着文彦博坐下,突然之间,脸色一变。
“宽夫兄,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流氓,就是强盗土匪!可我做的心安理得!经济发展,商业兴旺,这是谁都看得见的……可问题是这个发展背后,老百姓能拿到的东西还是太少了……而且朝廷现在的税赋,并不是很重,以我大宋为例,每年岁入刚刚超过5亿贯,而我大宋最富的50个人,他们的财产加起来,应该远远多于朝廷的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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