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圣人怎么说?”包拯关切问道。
赵曙满脸羞惭,“老相公,孤劝说父皇,让他法外施恩,可父皇还是很坚持,不愿意改变……”
包拯脸色更加凄苦,“殿下,时间仓促,许多官吏的考评都未必经得起推敲,万一冤杀了好人,岂不是有辱圣誉。老夫拼了这条命,也要去找陛下理论。”
赵曙连忙道:“老相公毋忧,父皇虽然坚持严惩,却也答应放一条活路。”
听到有活路,包拯迟愣下,忙问道:“是不是又要发配西域?”
“嗯……”赵曙满脸凄苦,哀叹道:“万里迢迢,真是苦了大家伙,孤从东宫的开销中拨出一万贯,给大家充作路费吧!告诉押运的官兵,不许把他们当成罪臣看待,一定要好好照顾,日后,日后……父皇会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包拯还是伤感,“好些人上了年纪,只怕这一次去西域,就要埋骨他乡,再也回不了桑梓之地,真是可怜啊!”
这时候王安石却沉着脸道:“包相公,这些人都没有完成考成法,有些人还公然对抗政令,跟朝廷作对,能发配西域,保住性命,就算是开天地之恩,还有什么奢求?”
包拯张了张嘴,无可奈何摇头,“同殿称臣,相煎何急!”
说完,老相公踉跄着离开了皇宫,据说回家之后,包拯就卧床不起,病情又严重了几分,根本无法理事。
首相处理不了事情,次相就要执掌政事堂。
王安石真是够狠的,他是看谁不顺眼,谁敢反对新法,就一律罢官,统统往西域赶。短短一个月之间,就罢免了200多位官员。
官吏从来不是一个人,他们有家属,有奴仆,马夫,家丁,最少也是十几口人,转眼之间,就有七八千人被赶到了西域。
道路上,满是哭天抹泪的声音,看的是人人凄惨,个个悲伤。
官吏站在大宋的顶峰,享受最好的待遇,他们可不是过不下去,要去西域淘金发财,这帮人可不想吃苦。
要知道当初吴育为了躲避发配,直接自杀了。
有些官员,也想学吴相公,只是死不是那么容易下决心的,几乎所有人,还是不得不往西域去。
“皇儿,母后这些日子,听到了不少的埋怨,你可曾知晓?”曹皇后趁着赵祯休息,把太子叫到了自己的宫里,还亲手煮了银耳莲子羹。
赵曙吃了两口,就叹口气,“天下无不是的君父,那些人也该好好掂量一下,该不该随便抱怨?”
这话有意思,明面上当然指责那些埋怨皇帝的人,可是暗中,却把皇后也捎带进去了。曹皇后的脸就是一变,小东西长大了,敢和老娘分庭抗礼了!
曹皇后微微带怒,声音冷冷道:“万里之遥,山水重叠,有多苦?将心比心,陛下是仁慈之主,怎么能忍心看着妻离子散,背井离乡?必然是有奸佞小人,蒙蔽圣听,唆使皇帝,罢黜百官。母后听说,那个王安石就很不安分,口出狂言,排斥异己,如此下去,天下还有宁日吗?”
赵曙把汤匙放下,起身站立。
“王相公或是对,或是错,儿实在是不敢妄言,唯有请父皇裁决,儿这就去面见父皇。”
说着,赵曙就躬身退出。
他走之后,坤宁宫中,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官窑瓷器,碎了一地……赵曙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他回到了赵祯的寝宫,就已经恢复了正常,重新成了乖宝宝。
伺候父皇吃药,给赵祯读奏折,各地的呈报。
赵祯最初还很正常,可是突然之间,居然下旨,要选秀女,充实后宫,还嚷嚷着水泥制的宫殿不舒服,要恢复木制的,要用大料,重新建造大庆殿……
这下子可急坏了所有人,皇帝像个孩子似的,认准了一件事,谁也拉不回来,赵曙怎么劝都没用,只好给政事堂下令。
这回王安石也没注意了,司马光负责财政金融,他把手一摊,“要想重建大庆殿,就需要从海面运木料,弄到西京,一根木料至少5万贯,还有那么多的民夫,户部可没钱。圣人催得又急,就算有钱,时间也不够啊!”
赵曙想了想,“司马相公,你看能不能先弄几根糊弄一下。
“糊弄?怎么糊弄?”
赵曙道:“父皇眼疾挺重的,他看不太清楚,只要弄几段木柱立在殿里,重新装饰一下,父皇也不会发现的……就算父皇发现了,一切都由我顶着。”
司马光想了想,点头道:“殿下一心谋国,不忍百姓受苦,臣就算拼了这颗脑袋,也在所不惜。”
果然,在司马光的努力之下,半个月之后,所谓的大庆殿落成了,赵祯居然也信了,还乘坐步辇,让赵曙陪着他,到大庆殿转了转。
摸着木制的柱子,皇帝露出了笑容。
“好啊,这东西接地气,能防虫蚀鼠咬,延年益寿。过日子就要仔细一点,不可马虎。”说着他抬起头,又看到了殿里的灯,此时赵祯的眼前,只剩下一片光芒,皇帝突然怒了。
“这是谁?谁造的灯,怎么这么昏暗,朕都看不清楚了!”皇帝暴怒,赵曙连忙陪尽了笑脸,好言劝慰,皇帝还是不依不饶,“他们就是欺负朕眼神不好,想要蒙蔽圣听,其心可诛,查,一定给朕查!”
赵曙只能点头,工部果然查了,结果发现这批宫灯是从国舅曹佾家的一个作坊采购的,前后账目,大约差了3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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