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东都苑,隋之会通苑也。又曰上林苑,武德初改芳华苑,武后曰神都苑。
其实就是禁苑、皇家猎场。
谷、洛二水会于其间,周长一百二十六里,垣高一丈九尺。开有十七座城门,内有合璧、龙鳞、明德、黄女等十一座宫殿。
在隋炀帝那会,禁苑面积还要更大,周长二百二十九里余,据闻面积达四百平方公里,其中亭台楼榭之奢华,让人目瞪口呆。
大唐立国后,太宗嫌其占地太大,再加上都城在长安,故毁之以赐居人。
不过到了高宗年间,因为经常来洛阳,便重修禁苑城墙、殿室,以及着名的水景宫殿上阳宫。
安史、黄巢之乱后,啥也别说了。
现在的禁苑,森林密布,河水泛滥,外有累累白骨,内有断壁残垣。
邵树德经常于此操练军士,主要是亲兵都、银鞍直及隶属于卫尉寺的宫廷卫士。
亲兵都、银鞍直已合二为一,还叫银鞍直,指挥使李逸仙、副使杨弘殷、都虞候储慎平,约两千人。
宫廷卫士现已涨到三千七百余人。
除了三千奴部侍卫亲军成员外,又多了不少蕃部酋豪子弟、官员将校子弟。
今天是五月二十,银鞍直指挥使李逸仙、卫尉卿慕容福将大部分人手都带了过来,进行讲武。
邵树德站在宿羽台之上,仔细观看。
萧敌鲁、萧阿古只二人也陪坐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
老实说,银鞍直的表现算不得多出彩。他们中的一半人做惯了保镖,已经不太会打仗了。
宫廷卫士倒还不错,侍卫亲军是真与梁军拼杀过,还不止一次。平时待遇也好,很多人都脱产了,下次再换一拨三千人过来,水平还是差不多的。
但总还差那么点意思,可能是已经有两三年没打仗的缘故。
邵树德招了招手,慕容福一溜小跑凑了过来。
邵树德低语几句,慕容福立刻明白了。原来邵树德打算从禁军各部抽调五百名超过四十岁的军士补入宫廷卫士之中,带一带这帮人,别太菜了。
萧敌鲁、萧阿古只二人看了许久,虽然面色凝重,但总算还绷得住,因为这两支军队的战斗力并没有强到离谱的程度。契丹八部之中,也能拉起这样的部队,可汗亲军甚至要更加厉害。
“使者既为契丹英豪,一路辗转而来,想必有以教我。”邵树德突然转向萧敌鲁二人,说道。
夏王突然开口,萧敌鲁差点没反应过来,稳了稳心神后,道:“殿下为大唐亲王,掩有数十州之地,生民千万,乃天下雄主。契丹远藩,素为大唐守边,忠心可昭日月。痕德堇可汗闻李克用悖逆,甚为愤慨,今愿与殿下一同出师,讨伐克用。待诛灭此贼,殿下得河东,契丹得幽州,两全其美。”
“使者倒是直接。”邵树德笑道,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赵光逢会意,清了清嗓子,问道:“克用固悖逆狂妄,然契丹多年不贡,也未必恭顺。空口白话,便想赚得我等出兵,好一个盘算。”
听了这话,萧敌鲁有满肚子的槽想吐,但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将心中悄悄泛起的不满压下,朗声道:“克用据河东、幽州,有山河之险,夏王若想平灭之,怕也没那么容易。幽州将士,素习战阵,源源不断西进河东,与殿下之兵厮杀,要打到几时?而我契丹有数十万雄兵,有朝一日轰然南下,定可牵制大量晋兵,岂不美哉?我观殿下乃英武之主,当知其中利害。”
“武宗会昌二年,幽州节度使张仲武大破奚人,代朝廷赐遥辇氏可汗‘奉国契丹之印’。时过境迁,不知痕德堇可汗还承认契丹为大唐藩属否?”邵树德问道。
萧敌鲁一窒。
当年契丹实力还不如奚人。奚人跳得太厉害,居然敢收留被振武军击败的回鹘乌介可汗余部,于是被暴打。契丹抓住机会,上交了回鹘官印,换成了大唐赐下的“奉国契丹之印”。严格来说,契丹就是大唐藩属,或者说是一个游牧藩镇,邵树德问的就是契丹还承不承认这一点?
萧敌鲁没想到邵树德提起这种陈年旧事。以契丹如今的心气,当然不想当过气大唐的藩镇了,但这话又不好明着说,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殿下,契丹固为大唐藩属也。唐室在,则契丹忠,今带良马五百匹而来,愿进献给大唐天子。”萧阿古只说道。
这话软中带硬,夹枪带棒,邵树德听出来了。
萧敌鲁暗暗瞟了一眼阿古只,皱了皱眉,似是在责怪他说话不知轻重。
邵树德招了招手,一名青年军校走了过来,行礼道:“殿下。”
此人赫然便是拓跋彝昌,拓跋思恭之孙。
金仙观主拓跋蒲无子,一直把这个侄儿当做儿子来看待,多次吹枕头风。而拓跋彝昌确有几分本事,之前带着拓跋氏的年轻子弟远赴燕北,加入奴部,然后又被选上了宫廷卫士。
“此为昔年拓跋党项嫡脉,拓跋思恭之嫡长孙,今为上阳宫卫士。契丹既为大唐藩属,缘何不纳质?”邵树德问道。
萧敌鲁、萧阿古只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邵树德暗哂。契丹的心果然野了。
历史上他们与党项,一个是羁縻势力,后来崛起,一个是正儿八经大唐藩镇。
契丹自立,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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