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青唐并没有多热。
两千多米的海拔,不至于出现高原反应,气候还凉爽。若不是实在太远,邵树德都想夏天来这边打猎了。
当然打猎只是玩笑,但增强邵大帅在青唐诸部之中的影响力,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别打了胜仗,过几年人家都忘了,那这不是白打了吗?
鄯州,不打则已,既然已经打了,那就得做好善后。而善后,首先便是考虑驻军问题。
又是一件难事!
“大帅,看那边的青山。”陈诚指着城北湟水对岸郁郁葱葱的山岭,说道:“吐蕃人初入大唐河源军,见城北青山,便将此城命名为青唐城。”
“这名字一般,我看还是叫河源军好。”邵树德说道。
陈诚一怔,问道:“大帅欲新置河源军于此?”
“我军新胜,人心未固,不驻军是不行的。”邵树德说道:“我所忧心的,是兵从何来。”
凉州赤水军还没眉目呢,指望吞并泾原军改编,如今青唐城又要驻军,如果可能的话,南边的积石军也要驻军,不然很难控制住这片广阔的区域。
“大帅,不妨调义从军来此。”陈诚建议道。
不出征时,义从军有六千人。左厢包括横山都在内,有三千步卒,右厢忠勇都,有三千骑卒。
左厢兵力主要来自横山党项。
右厢忠勇都三千骑是平夏党项各部进献勇士编成,本是临时性的,就像契丹的宫帐军,但后来邵大帅将其直接吞了,变成了直属衙军。
“不妥,义从军右厢先不提,左厢有大用。一旦出征,需以其为基干,扩充部伍。”邵树德否决了这个提议。
陈诚皱眉苦思,随后灵光一现,便道:“大帅,某有一计!”
“有屁快放!”邵树德笑骂道。
“大帅不妨遣将至鄜州、延州、凤翔府及兴元府,拣选四镇衙军、州兵精锐,得兵数千,再将忠勇都三千骑补入,河源军的底子便有了。”陈诚说道。
好家伙!这招釜底抽薪之计不赖啊!
邵树德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陈诚,他不是穿越者,但能想到后唐年间整顿地方藩镇,拣选精锐补入中央禁军的招数,却是不容易。
这个法子,其实可以试试的。
保塞军、保大军,各有七八千人。自家岳父的凤翔军,刚刚重建完毕,以邠宁军及麟州搬过去的折家子弟为主,有兵两万。
山南西道,目前也差不多还有两万多人马。
保塞、保大两镇,各出两千人,凤翔出三千,山南西道也出三千,这就是一万人了。不要他们的宝贝骑兵,纯步卒就行,骑兵邵大帅自己就给配齐了。
四镇一万步军,外加忠勇都三千精骑,再去随便招募个两三千新人,河源、积石两军可不就来了么?
这都是自己过去十年内打赢的政治仗的红利,好处不比军事仗少啊。
还有一个赤水军,继续按照老办法,从泾原镇那边动手。
想到此处,邵树德立刻找来卢嗣业,让他给已经返回夏州的张彦球以及都教练使朱叔宗写信,着手准备此事。
挑选四镇精锐,当然要实地考察了。不然人家送来的都是歪瓜裂枣,能用?
解决了这桩心事,邵大帅心情很好,便带着大军入了城。
跟着入城的主要是天柱军、铁骑军、豹骑都,外军、蕃部人家驻扎在城外,丰安军还留在安人军城,看守吐蕃俘虏。
“大帅,缴获皆在此间了。”银枪都十将王崇献上了一份战利品清单。
邵树德粗粗扫了一眼,发现竟然有数万匹绢帛,不由得有些惊讶。看来青唐城的吐蕃人也没闲着啊,绕路走他们这边的胡商,也留下了不少好东西。不过构成与删丹那边差不多,以蕃锦、波斯锦为主。中原的绢帛,胡商估计宁愿出点别的好处,也要带走。
粮食也有不到十万斛的样子。不出意外,以小麦、青稞、豆子为主,这也是青唐诸部的主力种植农作物。
金银器、甲胄、刀剑之类的亦有,邵树德将清单交给陈诚,让他去组织搬运,随后便把目光投注到王崇身上,道:“王十将此番立下大功,想要何赏?”
王崇闻言一阵激动,不过还是按下心情,道:“此番破城,实属侥幸。若无大帅吸引虏军主力,断不可能如此轻易拿下青唐城。”
“功便是功,没什么侥幸不侥幸的。待飞熊军一组建完毕,你便任个副使吧,仍管着银枪都,月俸提至十万钱,另外再领个绥州别驾的兼官,月俸四万钱。”邵树德说道:“对了,令妹在府中,可多来走动走动。”
王崇出身丰州藏才王家,其父王歇为木剌山巡检使,妹妹王氏在郡王府中担任侍女。不过在王崇攻占青唐城,立下大功之后,王氏的地位有可能发生变化。而王氏地位的提高,又可能反过来促进丰州王家地位、权势的稳固,一个家族的崛起,仿佛已近在眼前。
“谢大帅恩典。”王崇喜道。
军中的发展,也就那样了。日后再立功勋,顶多当个军使,这已经是藩镇体制下的极限,除非大帅再进一步,不再局限于朔方军一隅。否则,也就只有财货及家族富贵方面还有进步空间了。
这样其实也不错!大帅不怀疑下面人,下面人也可安享富贵,非得像当年幽州李可举、李全忠上下相疑,最后悲剧收场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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