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竹原身上移开。
上课时, 老师因为昨晚作业完成得太过出色而大大地夸赞了竹原,并请他到讲台前分享。
竹原没有丝毫意外地站起来,走上前去,接过自己摊开的作业本,读了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虚虚搭在作业本的边缘, 视线却没有落在上面, 反而沉着地看着众人, 被那目光所注视到的都不由地坐直了身体。
语调并非激情的顿挫,只是淡淡道来,就具有了使人信服的力量,如同一汩清泉流淌在炎热的夏日,让躁动的心也不自觉地平静下来,沉浸在明明该是非常枯燥的学业之中。
“实在是太帅了, 竹原君, 视线完全无法离开他的脸。”安倍麻衣捧着脸憧憬无比地说道。
就像一颗蒙尘的星,终于无所顾忌地释放出了所有蕴藏已久的光芒。
与日月争辉。
竹原涉变成了一个优秀到耀目的人。
这一认知让夏目有些恍然。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 那就太好了。
因为他一直知道,竹原君就是这样的人, 之前不过是被压制了而已。
他不由地有点高兴。
紧攥成拳的手却始终没有能够放松下来。
……
“泽田君, 补习时间到了。”竹原涉朝着泽田纲吉扬了扬手中的教科书。
“诶?”被点名的泽田纲吉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整天都没被翻开的书本, “怎么突然……”
“互助小组,刚成立就忘记了吗?”竹原从泽田的桌上抽出了他刚才埋头写的作业, 看了起来, “老师拜托我一定要让泽田君及格。”
“啊, 那个!”泽田看着竹原手中的作业本,不忍再看地垂下了头。
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所以作业真的一个字都看不懂,完全是凭着本能胡乱地写了几题。
总觉得不好意思让现在的竹原君看到。
会被鄙夷吗?尤其是现在的竹原君变得这么厉害。
泽田纲吉惴惴不安地想着。
“怎么写成这样,上次和你说的方法没有好好记在心里吗?”竹原盯着作业本艰难地辨认了一会,摊开草稿本,在上面熟练地写了几个公式,“只要套用这个就可以了。”
和平时……是一样的。
纲吉注视着总是认真对待自己的竹原,神情怔忪。
明明自己是这么的糟糕,也总是犯相同的错误,但对方却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一次不耐烦,甚至愿意一遍又一遍地纠正自己。
也并没有因为变得很优秀而在他们之间划下不可逾越的鸿沟。
“比起这个,泽田君这是在干什么?”竹原把泽田纲吉的作业展示给他看。
泽田纲吉睁大了眼睛。
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布满了竹原涉的名字。
只在角落里夹着几个白兰和长谷香织。
“诶诶,什么时候!”他涨红了脸,连忙将作业本夺了回来。
刚才心不在焉的时候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对不起!对不起!”
“不用道歉。”竹原在公式旁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但是‘涉’写错了,看,应该是这样。”
“呜……”
泽田纲吉好想谋杀废柴的自己。
“好了,现在按我说的套一下公式吧,我去值日。”竹原站了起来。
泽田纲吉心中一慌,不由自主也也跟着站了起来,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甚至带翻了椅子,“哐”地一声震响在放课后的教室。
他害怕再也来不及似的拉住了竹原的手。
竹原发现那只手在颤抖着。
他回过头来。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他懊悔万分地说道。
如果自己能够更有勇气就好了。
有不祥预感的那一刻就带着所有人离开海岛就好了。
事故发生的时候能变得很厉害救出大家就好了。
都是因为他懦弱。
都是因为他犹豫不决。
都是因为他——
“泽田君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完全不用道歉。”竹原静静地看着他。
他黑色的眼眸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所以接下来我也不会道歉。”
什、什么?
“好了,把椅子扶起来,写作业吧。”竹原抽出了自己的手,“松川幸已经不耐烦了。”
接下来?
泽田纲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风雨欲来的气息。
“好慢啊。”松川幸双手抱胸,一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完全没有自己正穿着短裙的意识。
“抱歉,久等了。”竹原看着她。
这是一张意外明丽的面孔。
眉眼中蕴着睥睨的飞扬,即便做出生气不耐的表情也很漂亮。
只是因为以往总爱低着头被大家所忽略了而已。
“哼。”松川幸重重地哼了一声,放下了自己的腿,眉毛高高地挑起,“真是烦死了,整天板着一张脸给谁看?”
“我果然是,最讨厌你了。”
空气里隐约的火、药味令人不禁侧目。
不仅人设,人物关系也变了?
以前的松川虽然和谁都没有太多交流,但因为一起值日的原因是愿意多和竹原说两句的,现在却……
“怎么了,一副那么惊讶的样子?”安倍麻衣收着书包,看了夏目一眼。
“松川一直都和竹原不对付,忘记了吗?”
安倍麻衣理所当然地说着。
就像是,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从出生起就都是这个性格,转学生们认识的也都是这样的他们。
然而“一直”,“忘记了”,这些都是伪命题。
她描述的是一段并不存在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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