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天命如何安排了。
我终于感觉到了疲惫,想好好地歇一歇了。
耳边传来清浅的脚步声,我不知是谁在靠近我,有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身上有一股陌生的香气传来。
在我的记忆里,我不认得这样的女子,耳边却传来较为熟悉的低泣声,没有眼泪落下来。
是馨月。
她哭着哭着,却笑了,笑得那么苦涩。
“原来这才是你,这才是你,这才是你……”她一遍遍低喃,将我从一片风沙中搀扶起来。清明的仙气输入到我的体内,涤净所有风尘黄沙,我的意识渐有清明,缓缓睁开眼。
我看到馨月娇美的脸,她赤红的双眼里没有半滴眼泪。
她的眼泪早就哭干了。
我轻声叹息。看向远方天空,早已消失通往南海深渊的通道,在那一边的彼端,那一片浩瀚的深海之中,自此成为白儿的最终归宿了。
她何时才能应天命回归,我亦不知归期。
“你偏要我对我这么残忍,我已没有眼泪再哭了。”馨月笑着,声音却是极尽悲苦。
我依然没有回话,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我无力起身,她纤弱的力气,费了好一番努力才将我搀扶起来。
她想带我回天庭,许是眼神已经不好了,她已找不到回返天庭的路。
“带我去妖界千峰山。”我给她引路,她带着我回到千峰山的温泉池。
那里我搭建了一个小木屋,屋前种满了白色的寸草香。
此花有毒,其中有一点,会让人产生美妙的幻觉。
我闭目浸泡在温暖的池水中,馥郁的花香缠绕在鼻端,似乎看到白儿笑盈盈地向我走来,她柔声问我。
“身体可好些了?”
我点头,“好多了。你呢?”
“有你相伴,我一切都好。”
我笑而不语,紧紧抓住那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沉沉睡去。
梦中我看到她在一片桃花漫天中曼歌曼舞,一颦一笑皆是对我,巧笑倩兮,温柔至极。
我将她搂入怀中,指尖轻轻抚摸她柔软的长发。终于明白,为何凡人皆说,温柔乡,英雄冢。
我不知在睡梦中沉睡了多久,再度睁开眼时,怀里抱着的竟然是馨月,手中紧紧攥住的也是馨月的手。
我仓惶将馨月从怀中推开,离开温暖的池水,冷风透衣而入,甜美的花香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渗入,我的意识再度迷蒙起来。
回头看到白儿一袭白衣胜雪站在温暖池中,缭绕的白色雾气模糊了她美丽的容颜,她有些伤心地望着我,对我说。
“为何总要这样对我?”
我的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眼前的美丽女子,忽而是馨月的脸,忽而是白儿的脸,我有些分辨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我不要求太多,只盼你当我是你的妻子看待。”
我猛然收紧眉心,何时白儿成了我的妻子?收拢的视线,终于看清楚眼前的女子是那孔雀族的公主……我迎娶多年,从不曾在她面前露面的那个,被我狠心沦为救白儿牺牲品的馨月。
我第一次觉得馨月的可怜可悲。
也第一次有了愧疚。
我弯起唇角笑了,向她伸出手。
“好,当你是我的妻子看待。”白儿。
我身体未愈,久居千峰山不愿回返天界。我听说,妖王无殇苏醒后,将王位传给爱女无忧之后,便不知去向了。
我知道,无殇一定去了南海深渊寻一朵。在那里,隔着封印,漫长的相守,他们亦甘之若饴,只因彼此的心紧紧靠拢在一起。
正如一朵所说,爱便是爱,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变得不再爱了。
我输在无殇牵绊太多,束缚太多。输在,一直爱,一直羞于说出口。
宜汤曾来过千峰山一次,他说他不知如何取舍,他有的时候觉得喜欢无忧是因为从小抚养长大,有的时候觉得只是喜欢无忧这个人。
我没有回答他,只摘了一朵寸草香给他。
他蓦然看我,道,“我就不该来找天帝指点迷津,你的意思太深奥,我悟不透。若不是一朵不在了,无殇也不在了,崔珏又太闷,也不会来找你。”
我只让他闭上眼细细品味寸草香的香味,脑海里浮现的人是谁,便爱的是谁。
宜汤闭目冥想了好一会,终于懂得了。将一束寸草香裹在衣袖中,喜滋滋地往玄水明宫去了。
我做了宜汤和无忧婚事的证婚人,我不愿离开千峰山,只摘了一束寸草香让馨月送去玄水明宫作贺礼。
馨月回来时,带回来一壶桂花酿,说是一朵曾经为无忧准备的大婚喜酒。
我没有品尝,而在埋在寸草香的花丛之下。
馨月眼神不好,经常看不见东西。我总是不慌不急,一一指点她。我会帮我将寸草香栽种的更加茂盛,花朵开的更加持久芬芳。
长乐伤愈后,便接管了狐族,而极琰身中剧毒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我让馨月带极琰来千峰山的温泉池疗养。虽说千峰山的温泉池被我注入了仙力,更重要的是,我曾在神女殿的圣水池中,取了水,注入到这里。
故而,这里的水,才会对一朵和极琰有更好的功效。只因为他们曾经都是依靠圣水滋养存活。
极琰不知和我之间的渊源,每次都十分恭敬地向我行礼道谢。
我不言语,会在他泡温泉时,在水面上设置一个棋盘,与他下棋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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