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家村一战,江北军最后一点元气也耗尽了,但却成功的唤醒了江北数十万百姓的抗日斗志,数千人赶来参战,别管动机如何,起码将小日本的气焰彻底打了下去。
陈子锟坐在田埂上抽烟,眼前人来人往,都忙着捡洋落,日本人丢盔弃甲,留下的好玩意真不少,帐篷、军用锅灶,饭盒,罐头,还有轻重机枪和没开箱的子弹,有两火伙人为了争一挺歪把子,差点动起手来。
薛斌气呼呼跑来,指着远处乱糟糟的局面道:“司令你看看,都他娘的乱成啥了,这帮人打日本不行,抢东西倒跑得快。”
陈子锟笑笑:“随他们去吧,这点玩意我也看不上眼,你咋回事,中弹了?”
薛斌看看自己胸口,隐隐渗出血来,伸手一摸:“我操,中招了。”
原来一颗流弹射入肋下,因为高度紧张并未发觉,现在松弛下来才觉得疼痛,陈子锟赶紧招呼担架过来,让他躺了上去。
此役牺牲将士八十余人,死难百姓二百多,伤者不计其数,鬼子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损失一个完整建制的骑兵中队,四门大队炮,轻重机枪十三挺,步枪数百支,辎重弹药不计其数。
漫山遍野都是无主的战马在狂奔,马鞍空荡荡的。
老德顺的遗体被找到,被手榴弹炸的不成样子,村里人用洁净的白布把他裹起来,殓在寿材里,他家人流着泪请陈子锟为爷爷的墓碑题字,陈子锟想了想,提笔写下一行字:南泰抗日老英雄龚德顺之墓,落款是中华民国陆军上将陈子锟敬题。
牺牲将士的遗体被集体掩埋在龚家村外的一片荒地中,一排排新坟无比凄凉,战死日军的尸体也收拢到一起,挖个坑草草掩埋,上面只盖了一层浮土,日后难免被野狗刨出来糟蹋,不过谁也没心思管这些。
十八乡的好汉们聚在陈子锟帐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龚家村一战让他们信心倍增,原来小鬼子也不是三头六臂啊,挨了子弹照样翘辫子。
“司令,您就领着俺们干吧!”
“司令,你让俺往东,绝不向西!”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吵吵着,陈子锟甚为欣慰,嫡系虽然打光了,但这些民团土匪却主动投靠,这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的豪情壮志上来了,大声道:“弟兄们,我宣布即日成立江北抗日救国联军,我担任总司令,你们都是司令!事不宜迟,咱们兵发南泰去者!”
下面一片响应之声,大伙斗志昂扬,连夜出发直奔县城而去,虽然是互不统属的乌合之众,但是数千人汇成的庞大队伍,远远看去也颇为壮观。
陈子锟骑着一匹缴获的日本洋马走在队伍中间,阎肃和他并辔而行,略显忧虑道:“真要攻打县城么?”
“当然是真的。”
“攻下来又如何,守不住的。”阎肃叹气道。
“守不住也要攻下来,我就是要让日本人知道,中国不是那么容易占领的,同时也让全国父老知道,江北人依然在战斗。”
天黑了,队伍点起火把,如同一条长龙在漆黑的夜幕下蜿蜒行进。
……
南泰县城,日军大部队已经撤往北泰,只留下一个小队驻守,夏景琦率领一个中队的皇协军协防,他连夜审讯了游击军的探子,先押上来的是醉仙居的林老板,没上刑,甚至连绳子都没绑。
“林老板,你说你这是图啥,酒楼开着,小日子过着,就算改朝换代也碍不着你做生意啊,现在可好,招惹了日本人,皇军要枪毙你呢,哎,乡里乡亲的,我也不难为你,凑一万块现大洋,我给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命保下来。”
夏景琦好言相劝。再无昨日凶恶嘴脸,林老板被关了一天,心里那点劲也泄了,苦着脸道:“夏司令,你还是杀了我吧,一万块实在凑不出来,就算我把店面当了,也不值这么多啊。”
夏景琦道:“那就八千,不能再少了。”
“最多能拿出三千来,实在是穷啊。”
正在讨价还价,一个伪军进来耳语了几句,夏景琦脸色一变,慌里慌张出去,爬上城墙一看,远处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正逶迤而来,他倒吸一口凉气,游击军杀来了!
扭头下城墙,正遇到日军小队长,两人一合计,兵力悬殊太大,根本守不住,转进吧!
林老板还在牢房里等着夏景琦回来,老半天不见人来,小心翼翼走到门口,发现连卫兵也不见了,壮着胆子推门出去,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再往外走,依然不见人影,直到出了老县衙大门,才看到街上有人奔走。
“老朱,咋回事?”林老板问一个熟人。
老朱兴奋道:“陈司令打回来了!把小日本撵走了!”
林老板老泪纵横,抬眼望城头,火光熊熊,日本膏药旗早已降下,一面青天白日旗在火光中冉冉升起。
南泰县被抗日联军兵不血刃夺回,士气民心为之一振,陈子锟带领一帮人重回老县衙,看着自己当江北护军使时期的办公桌,他百感交集:“十五年了,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江北地区处于日军重重包围之中,收复南泰的捷报根本发不出去,陈子锟正在犯难,忽然双喜带进来一个人,正是早年在督办公署做过农业专员的郑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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