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寿司令和陈启麟师长都发表了讲话,无非是我辈军人,唯有马革裹尸报效国家之类的豪言壮语,最后压轴的是陈子锟上将。
陈子锟上台先向台下敬了一个礼,江东军是他的家底子,江东陆军官校的学生更是他的心头肉,这些江东省最优秀的年轻人即将奔赴战场,等待他们的是血与火的考验,战争残酷,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生存下来。
“这台上穿军装的,连我的副官在内,全都姓陈,我看你们干脆就叫陈家军算了。”陈子锟第一句话竟然开起了玩笑。
一阵轻笑,士兵们紧绷着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
陈子锟脸色一正,道:“你们即将奔赴淞沪战场,这些年来中国是什么样子,你们都很清楚,旁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战场上冲锋的时候,记得弯腰,下级遇见长官,千万不要敬礼,最后送你们两句话,事到万难需放胆,狭路相逢……”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眼看着台下一万名军人。
“勇者胜!”新编师的一万名士兵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吼声。
军乐声响起,陈子锟上将代表军事委员会向新编师授予了军旗和新的番号,中华民国陆军新编模范第十七师。
授旗仪式后,模范十七师当即开赴战场,即便是陈家军这样装备精良的部队,也没达到全机械化,只有团以上军官才有小汽车,营长连长们骑马,炮兵坐卡车,步兵只能徒步行军。
部队沿着省城中央大街开拔,雄赳赳气昂昂开向码头,大街两侧的商铺全都挂起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市民们熙熙攘攘,围观国军出征,大人怀抱中的小孩子也挥舞着国旗为将士们鼓劲:“多杀小日本啊。”
也有很多大叔大妈在抹着眼泪,他们的孩子就在队列中,战场上刀枪无眼,谁知道这一去还能不能再见,刘存仁一家也站在路边,翘首以盼,希望能在队伍中看到儿子的身影。
儿子已经二十岁了,中学没读完就被大姐托关系送进江东陆军军官学校,这小子从小调皮,当了兵之后稳重多了,现在是堂堂国军准尉副排长,将来是要当将军的。
刘骁勇所在的连队走了过来,这是一支普通的步兵连队,连长骑马走在前面,后面是机枪手抬着的马克沁重机枪和大队步兵,刘骁勇在队列中走的虎虎生风,看见街道一侧站着的父母弟妹,他微笑着招手,随即大步向前走远了。
队伍开拔了,中央大街恢复了平静,刘存仁一家人拿着小旗子回到家里,刘母心神恍惚,连饭也不做了,时不时问:“她爹,你说小勇会不会受伤啊。”
刘存宽慰道:“江东军训练精良,比日本人也不差,小勇不会有事的。”其实他不懂军事,完全是凭空猜测,让家里人放心而已。
忽然外面大门响,刘婷进来了,老两口拉着女儿又絮叨一回,末了又提到刘婷的婚事:“你可真不小了,三十好几岁还不结婚,你大妹妹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刘婷早就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微笑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没结婚,可也有儿子了,小南难道没叫过你们姥爷姥姥?”
刘存仁道:“那毕竟不是亲生的,再说还姓陈……你和陈主任之间到底咋样啊,拖了这么久,你不急,他也不急?”
刘婷道:“急什么,这样挺好的,反正比当姨太太强。”
女儿执拗,老两口也没办法,只盼陈子锟知道自家女儿的付出,对她好一些。
……
模范师一团二营三连的弟兄们上了一艘运送煤炭的机器船,全国各地都在往上海运送兵员和物资,能坐上船已经是他们的福分了,听说四川云贵的兵都要靠两只脚板千里迢迢走到上海呢。
散装货船敞着舱门,大兵们席地而坐,打牌抽烟吹牛放屁,机器轰鸣,掩盖了说话的声音,八月天,酷热难当,舱底弥漫着汗臭和呕吐物的味道,刘骁勇是军官,可以上甲板休息,吸点新鲜空气,但他是副排长,要以身作则和弟兄们在一起。
船到了一个不知名的码头,士兵们下船吃饭,师部后勤处在岸上支起几口大锅,熬得稠稀饭,滚烫无比,大兵们轮流用茶缸和饭盒打饭,蹲在地上不顾烫嘴,一边吹一边吃,还没吃完长官就吹哨子了,兵贵神速,每个连吃饭的时间只有五分钟,要赶紧腾出地方给下一波弟兄吃饭。
吃了个囫囵半饱,部队再次登船前进,开到南京下关码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黎明了,弟兄们睡眼惺忪的下了船,在哨音和命令声中登上火车闷罐车厢,一刻不停的开往淞沪战场。
南京国民政府设置战时机构国防最高会议,组织大本营统一指挥抗日战争,举国上下都动员起来,投入到抗日救亡中来,铁路沿线,百姓箪食壶浆,自发的慰问军列上的士兵,沪宁线繁忙无比,所有的客运走暂停了,一列列火车载着士兵、军火奔往战场。
闷罐车的车门敞开着,大兵们挤在门口,好奇的看着平板车上拉着的博福斯高射炮,铁路路基下是一条公路,不知道哪路部队正在徒步前进,他们穿着草鞋打着绑腿,穿着灰布军装,扛着汉阳造,刘骁勇冲他们挥手,他们也冲火车上的友军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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