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唐家出面,没准也是定北侯爷的意思。
总之大伙儿都看出来了,这已经将爵位承诺出去的程侯爷,分明有心反悔,又不想落人口实。所以干脆借这个机会在朝堂上说话,最后圣上金口一开,他就撇清了自己的干系——你看这是圣上的意思啊,我也很无奈啊……
这种事儿谁看不明白呀?但又有谁会点破呀?反正程烈是谁,大家又不熟。既然不关乎什么朝政大事,又不损害旁人什么利益,大家也都乐得凑个热闹。
大伙儿说着不费劲的便宜话儿,纷纷的附议说:程熙承爵,臣觉得再合适不过……
其实好多人还真不认识程熙是圆是扁好吧。
总之这么一通附议后,圣上笑着说:正该如此!
正该如此!!
按说事儿到此也就结束了,皇上金口玉言出,一言九十鼎,尘埃落定!
但是没想到,程向腾是一力的反对啊,而且反对得相当真诚。
程向腾先是老调子,说圣上使不得,臣接任定北侯,乃从兄长手中所接,理应还给兄长长子程烈。
这种推辞,大家也都熟。皇上当初即位,还三推三拒来着呢,反正不影响即位的最终结果嘛。看热闹的同僚们淡淡然。
圣上也淡定得很,徐徐道:“定北侯当日承爵,乃是圣意,是先皇看中你的德才能力,岂是你们兄弟间的人情帐?举人不避亲,侯爷不必过意不去。”
程向腾仍说使不得。说他私下已经应了大嫂,并给大嫂写了书面字证,承诺一定还爵程烈的,他不能违诺毁信辜负大哥,求皇上成全。
圣上便带了不悦,说朝廷任官,选贤选能,各家爵位更迭,向来都要上报朝廷,由朝廷决定,岂由得人私下决定?
宣布他私自做的承诺无效,让程向腾不必再提。
世事洞明的同僚们:看吧看吧,这不就借着皇上之口,让人手中字证成废纸了吗?定北侯爷洗得一手好白白呀。
程家的情况,皇上再熟悉不过,他也十分敬重爱戴这位舅舅。人家说老实人不吃亏,自有道理。程向腾未必算得上老实,但他宽厚,尤其对自家人,绵软得很。绵软到了皇上有时候,都有点儿看不过去的感觉。这一句一句应他,正是想帮他化解那为难。
程向腾还在那儿坚持,“就算不念兄长的情,论长幼也是程烈长程熙幼,也该是程烈承爵。并且他在西北多年,兵营里长大,见多行军打仗,对西北军伍熟悉。万一将来再有战事,他更堪重用。”
被皇上哼了,问他:“那他立的功呢?”
说着把程烈数落了一顿,说程烈年长程熙近十岁不假,也历经与北辰多方相战,以及边匪边寇横行时候,但他个人所立功勋为何?所展才能为何?
可见不是他没有立功机会,而是他从不曾做好立功的准备,不具备那样的才能。这让朝廷如何信重他?倘若战事起,他来领兵能服众吗?朝廷任人又怎会如此儿戏。
顺便把西北军骂了一顿,说也是怪了,从前西北有战,侯爷领兵时候,治安倒良好。如今和平,西北倒有流蹿乱匪了,朝廷派去三任大臣,都在西北遭乱丧命。
然后西北军给抓到的歹徒,心是小土匪毛贼之流,还个个能耐不大,自杀倒有一手,被抓了英雄一把认下,就寻机自裁去了。这样无能的匪类,西北军却屡剿不清,可见他们也无能。
所以有人引领,西北军可做铁血之师,无人引领,那就一群无能之辈。程烈他行吗?他当得起这领军人物吗?
皇上说着说着就有些来气了。他说的是西北军,但谁都知道他骂的是程家军。若非程家军那些老家伙都快死了,如今起不了什么浪,皇上就对他们分而治之动手了。象程烈这种,跟程家军中的后代有深情厚谊的,承不承爵,都不会再让他往西北去,跟那帮人搅和在一起。
程向腾知道皇上在气啥,一时默了默。然后终是道:“程烈以前年幼,又没了父亲,难免亲人庇护得严格。如今既然圣上遣他去亳州,远离了家人帮顾,他自可独挡一面,或许不日能有建树也未可知,恳请圣上再给程烈一次机会。纵使程烈不行,兄长还有两个儿子,尤其二子程煦,才智远高程熙许多,亦可供朝廷考查差遣。”
皇上如今已是面色不悦,话都不愿多说了,只说机会靠抓不靠给。如今程熙胆色出众,未来可期,何须多费心考查旁人?
反正就他了,让程向侯莫再推拒,“朝廷任人,是由得你推来让去的?”
程向腾终于无话说了。
默默觉得热闹看完的同僚们:噢耶!定北侯爷威严!定北侯爷大功告成!
后来,皇上也发了话,让程烈到了毫州好好干,早日干出成绩来,到时论功行赏,朝廷不会亏待有功臣子。
程烈也是他舅舅儿子,关心还是要有的。可惜程烈还不够资格参加朝会,无从应承或反驳。
——亳州驻军无大事,干的一向是呼应京师,支援四境的活儿。京师不乱,四境靖平,不到动用援军的时候,能干出多大成绩来?
或许是因着圣上这句话,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此后程烈在毫州一呆十多年,及至中年,才被允回调入京。那时程烈一家妻小都在亳州,在那儿已经生活惯了也混得开了,倒不舍得离开。再说在京城,同级的官职不值一提,一把年纪还要见人低头,觉得十分没意思,倒自请留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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