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有十秒,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广播里响起,就像是上台演讲的开头。
“城南高中的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
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等待着不存在的掌声,然后又衔接自然的响起。
“我是高三九班的学习委员,林雅。”
这句话从广播里传出之后,有些教室里的老师和学生一头雾水,也有个别的学生仰着头回忆了一下,之后脸色突变。
高三九班正站在讲台上的授课老师林临,和教室里坐着的40多名学生,在听见“林雅”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静默。
原本闹哄哄杂声不断的教室,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林临腿有些发僵,于是伸手撑在了讲台上。
一直趴在课桌上的凌煜,也慢慢坐直了身体。
广播又响了。
“很高兴,今天有机会在这里,向全校师生宣读校规,希望在接下来在学习中,大家能严于律己,遵规守纪,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合格学生。”
教学楼的各个教室里一片哗然。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起来,林临抬手去拿,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备注,白校长。
快速划开接听键,林临嗓子有些发干,“喂,白校长?”
“广播站是怎么回事?!”白校长的咆哮声从听筒里传来。
“派人去广播室看看,是哪个不知轻重的学生在恶作剧?校方好不容易把这件事情压下来,现在可能又要在师生间引起骚动了!”
林临忙不迭的点头,“校长,您别着急,我这就去看看……”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听到听筒那边传来“噗”的一声。
像是有人把抱着的西瓜,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接着又听见,哐当一声,通话被掐断,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白校长?喂?”林临喊了几声,那边没有回应,她抬手尝试着再播,白校长的手机始终处在占线状态。
“刚才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告知大家,所以这次作罢。”
广播里的女声声音柔和,听起来没有一点脾气。
紧接着,她又说道,“但从现在开始,请大家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和学习,保持安静,认真听我把校规念完。”
她的话音刚落,高三九班的教室门就被推开了。
对面理科班的老师手里拿着板尺冲了进来,有些慌张的问道,“林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呀?”他的视线环顾教室一圈,最后落在那几个空着的位置上,声音有些颤抖的问,“你们班的那个学生,不是,不是前,前一阵就……死了吗?”
高三九班的教室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便一片哗然。
“林雅”的死亡算是秘密,不过实习老师青河没来之前,这名物理老师也带过他们班几节数学课,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实情的老师之一。
眼下他太过慌张,甚至没有顾得上用官方理由“转学”来代替“死”这个字。
“我也不……”林临摇了摇头,刚准备回答他,不可思议的一幕上演了。
“轰”的一声。
站在教室门口的物理老师的脑袋,就像电影里出现在热武器火拼现场的马仔那样,被无形的力量炸的四分五裂,温热的血肉散了一大片,溅的前排几个学生满头满脸都是。
离门最近的一名女同学顶着一脸鲜红,嘴唇哆嗦的看着摊开的课本上那一坨黏糊糊的不明液体,疯狂的尖叫了一声,眼睛一翻,浓稠的鲜血从五官里涌出,身子软了下去。
板尺掉落在地上,对面班里传来一阵骚动。
隔壁班有相当大数量的一部分学生,透过被推开的门,看到了这一幕。
林临腿哆嗦的不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时,广播又响了。
那个女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我都说了保持安静,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林雅的话让听者毛骨悚然,仿佛她隔着广播看到了教室门口这一幕。
林临闭紧了嘴,生怕不小心发出一点声音,走了这物理老师的后路。
“好了,希望大家现在保持安静。”
她说这话的时候,走廊里又传来几声尖叫,但在一瞬间就像被人卡住了脖子,戛然而止,随后是身体倒地的闷响。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接连十几间教室的异动被暴力终止,血腥的手段震慑了整个校园。
教学楼的各个教室在短暂的骚动后彻底安静了。
那女声似乎很满意,轻轻笑了一下,开始按照之前的计划一条一条宣读校规。
“城南高中校规第1条,禁止上课期间大声喧哗;
2.禁止午晚休期间说话、走动;
3.禁止迟归宿舍楼;
4.禁止晚休时玩手机;
5.禁止私自外出;
6.禁止提前或滞后起床;
7.禁止串铺或与他人同铺;
8.禁止休息铃响后洗漱;
9.禁止不服从学生干部的正确管理,侮辱、谩骂或讽刺学生干部;
10.禁止男生染发、留长发、剃光头,女生染发、涂口红、涂指甲油,佩戴首饰,穿奇装异服;
11.禁止在学校食堂以外吃零食,随意丢弃食品包装袋,乱扔果皮纸屑、乱扔粉笔头,在公共场所乱涂乱画;
12.禁止早恋;
13.禁止打架斗殴,欺凌弱小;
14.禁止校裙高于膝盖;
15.禁止……”
温柔的女声逐渐变得冰冷而毫无感情。
每一条校规被宣读后,三个年级的教室里都有人随着冰冷的声音倒下,往日以凌辱同学为乐的几个贵族学生心脏骤停,无声的倒在座位上。
一群崇尚暴力,对特招生们动辄打骂的学生七窍出血,在极度的痛苦中哀嚎着死去。
高三九班的教室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学生脸被惨白的宣纸糊住,严严实实包裹着她勾勒眼线、涂抹红唇的靓丽五官。
说是纸并不贴切,那更像一张不知从什么地方割下来的皮,柔韧而富有弹性,紧紧贴在她的脸上,周围人可以通过宣纸清楚看到她在窒息的恐惧中逐渐狰狞的五官。
女学生倒在座位上不动的时候,雪白的宣纸上,看不见的画笔勾勒出一张和她有八分像的脸。
城南高中所有教室都在上演着相似的场景,触犯校规的学生,几乎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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